“不要死。”
“不要死……”
时断时续的呢喃落入了我的耳中,熟悉的话语让我的指尖不由自主地颤动了一下。
“阿蓬。”
我看到了扒着木板侧趴在地上的小孩,来时新换的干净衣衫此时满是脏污,也破了很多处。
漏着絮子的棉衣遮不住他正在不停渗血的伤口,被刀刃深深划过的地方皮肉翻绽,严寒将它们冻得泛白,血却还在不停地往下流,将身下的皑皑白雪染红了一大片。
我慌忙上前查看了一番他的情况,心中虽知已无力回天,但依旧存有些许侥幸。
“你身上可有敛创药,先给他用点,能止血也好,”我摸了摸阿蓬正在逐渐变冰的脸颊,焦急道,“抱他回京去找神医,快,神医应当能有办法……”
然而,随我一块蹲下的闵言无声冲我摇了摇头。
我知道他的意思,现在做什么都没有用了。
“……”
“宴哥,”阿蓬忽然喊我,咧着嘴朝我笑了,他渐渐暗淡下去的眼睛里闪着水光,但又含着些许不知从何而来的期待,“我看到……杜哥哥来了,他说,我头发松了……要,给我扎小辫……”
小孩的胳膊微微伸着,似乎是想去够那个只有他能看到的杜哥哥,但下一刻,他的手就沉沉地落了下来,砸在了湿淋淋的雪里。
我去探他的呼吸,却什么都没探到。
严寒减缓了出血的速度,却也成了最终导致他死亡的帮凶。
怀中的肢体很快便凉透了。
我抿唇垂眸,抱着阿蓬的尸首站了起来。往日活蹦乱跳的小孩如今却一动不动地垂着头,生机不复。
闵言低声与我说了句,“节哀。”
我摆了摆手,生死之事我已见了不少,没有那么脆弱。思索了片刻后,我开口吩咐道,“让人将他带回……”
正说着,我转身想将阿蓬交给身后的绣衣去抱,余光里却忽而闪过了一道亮色。
那是什么……
冰鬼!
大抵是闻到了血腥味,这些鬼东西都贪婪地往此处跑来想进食了。
“快走。”我低声喝道。
手中的金乌石有限,在无必要的交战里浪费资源没有意义,这样的正面冲突能避则避。
然而,石栏的外侧被打磨得很光滑,周遭又尽是平地,空无一物,要想原路返回的话可以是可以,就是会浪费一些时间。
我和闵言简短地商议了两句,一致决定先甩掉冰鬼,去玉城正门外与候卫军汇合。
赶路之时,我问闵言,“大军何时能到?”
闵言告诉我,“就在这两日。”
从小单子传信告知他下毒计划时,他就让李仑韬带人从边境往城中赶了,此刻算来,时间刚刚好。
“李仑韬手中有多少兵力?”我有些忧心,“王严终手下的人因先前为他做过事,担心会被问罪,许多都随他一块转投了蛮族。李仑韬此番赶回京城,边境的人手还够压住局面吗?”
“够,”闵言道,“圣上放心,边境有军师坐镇,他已安排好了计策。”
我稍稍松了口气。
“圣上,闵大人,”绣衣中有一人突然出声,语带迟疑,“说起来,臣方才好像在冰鬼里见到了王将军。”
闵言瞥了他一眼,虽然口吻是一贯的平淡无波,但熟悉他的人明显能看出他有点质疑这话的真伪,“王严终还活着。”
蛮族那边几乎所有的动静他都清楚,尤其是反叛过去的王严终与陈广益这两人。
“活不活的,倒也不一定,”我想起了令府中假扮成虞殊的阿苕,眸光一暗,“也有可能是有人伪装成了王严终的样子在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