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圆礼噙着泪,眼中悲喜交加,他慌忙垂下目。
长公主却将他重新拥进怀中,“好孩子,跟娘回家。”
章圆礼埋首在长公主怀中,声音瓮声瓮气,“娘,你不怪我偷跑了?”
长公主低下头,狠狠点了点章圆礼的额头。
“你呀……”
章圆礼揉了揉被戳痛的额头,却骤然看见长公主眸间泪光一闪,他正要开口,便听长公主轻声道:“哪里还舍得怪你……”
章圆礼放下手,一时没闹明白长公主为何红目。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出嫁,超肥一章,所以这章字数就少一点,勿怪qaq
(出嫁出嫁~)
所谓六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乃周时古礼,至今仍袭。虞国世代汉人,对六礼极为讲究,而朱邪氏虽为沙陀人,但曾赐国姓,习汉礼,六礼也早早学了来。故两国在定亲事上一拍即合,谁也不嫌谁毛病。
章圆礼进京前,两国已完成采纳、问名,所谓问名,即问来章圆礼姓名生辰,进行卜算,看新人是否登对。
正在此时,朱邪旭突然要给章圆礼加封。
理由着实丢人。
只因前两日章圆礼觐见,娉娉婷婷往面前一站,朱邪旭嘴欠,来了句:“一月不见,怎么还长个儿了?”
当即挨了一脚。
这一脚有前情,章圆礼年纪小长得慢,被朱邪旭嘲笑的次数多了,便成了心头大忌。章圆礼跑出去一月,自觉自己长高了些许,沾沾自喜去朱邪旭面前炫耀,却听闻这么一句嘲弄,那脚自然而然就痒了。
这一脚发乎情,止乎礼,倍瓷实,所以连章圆礼也未料,他竟将朱邪旭踹出了歉疚。
朱邪旭挨了窝心脚,嘴都顾不上咧,就先叹了口气,“好表弟,你怪我酒后失言吗?”
章圆礼莫名其妙瞪了他一眼。
“要不是我,你也不会嫁给徐偈。”
章圆礼抱着臂瞅他。
朱邪旭以手覆面,叹息连连,“你说你这样,嫁过去该如何是好?”
章圆礼皱眉道:“你又皮痒了?”
朱邪旭却不管不顾将他抱进怀里,长泪纵横,“你说你,原本可以在洛京招个俊俏郡马,像欺负我一样作威作福欺负他一辈子,却因我酒后犯浑,失口把你许配别国。你这般蛮横无理,日后若是失宠,叫我如何面对姑母!好圆礼,虞国使团就在外面,你但凡跟我说一句你不愿意,我立马去回绝!”
气的章圆礼当场又补了一脚。
在章圆礼再三威胁下,朱邪旭总算打消了退婚的念头。他深感章圆礼大义,又兼腿实在痛得厉害,他担心章圆礼蛮横叫人嫌弃,痛定思痛,他大手一挥,加封章圆礼为朝阳王,以皇家宗室身份出降,好叫那边别欺负了他去。
一石激起千层浪。
两边都不好骂朱邪旭,只得人仰马翻地重新张罗起来。
虞国刚拿回来的名还没捂热,只得再次求问封号,又进行了一轮问名占卜,聘礼重新整理,以示对朝阳王尊重。卜算一出,便需带礼纳吉。本朝轻聘礼,重嫁妆,即便如此,因章圆礼加封郡王,虞国那边的聘礼也加了一成,比照皇太子求亲规格,以羊三十只、酒三十壶、彩缎五十匹、茶叶百斤为礼,呼啦啦抬进了长公主府。长公主刚造好册,虞国又紧接着正式下聘。白金万两、金器百两、彩缎千匹,钱五十万、杂缎三百匹、彩衣十套,并二十匹马、五十只羊、五十壶美酒,满登登摆了两大院。
晋国这边更是忙成一团糟。朝阳王婚事乃国事,上至帝王宰相,下至礼部太常寺,谁也甭想躲闲。
太常寺负责采买,宰相负责督察,朱邪旭负责掌眼,长公主负责迎送,皆为这猝不及防的郡王出降忙得焦头烂额。
虞国前脚下聘,太常寺后脚就将嫁妆运进府内,开了国库不知摆了多少院,朱邪旭和朱邪品仍觉不足。他二人商量好似的,齐开各自私库,檐床首饰一件件的拿,珍玩器皿一车车的添,宰相只得捏着胡一个个的记,老腰都断了数回。
朱邪旭也忙,长公主也忙,宰相老儿也忙,太常寺也忙,唯一闲的就是章圆礼,懵懵懂懂要帮忙,叫长公主轰了出去。
长公主府忙得脚不沾地,和宰相架都掐了几回,谁都忙出一肚子火,唯有章圆礼是雀跃的。
数不清的琳琅满目,闹哄哄的人来人往,章圆礼皆新鲜得不得了。他东摸摸西瞅瞅,瞧着满院儿皆是自己的东西,心硬是也塞得甜甜蜜蜜满满当当。
他那时还没明白,自己是要去国远嫁的。
朱邪旭的那点儿担心,叫他当屁放了出去。
直到婚期确定。
八月初九,郡王出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