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打量了一番几人,把转向小郎君们,目光一阵柔和,温声问:“很疼吗?”
两个小郎君闻言霎时有了底气,水袖掩面,愈发哭的楚楚动人。
皇帝一脸怜惜,安慰了两句,厉声对淑妃:“朕的人你也敢打,瞧你是愈发谁也不放在眼里了!”
淑妃跪地,衔怨负屈般,柔肠粉泪她也会:“陛下,您如今是非都不顾了吗?宛央好生心痛!宛央是您的四妃啊!”
“放肆!”
天子一声震怒,四下顷刻乌压压跪了一地,羽林卫从马上下来,握着刀戟单膝向地。
淑妃和三位御妻当即被下令遣送回京,口谕面壁思过一年,每日抄写金刚经。
一个月后。
銮驾驻跸在官衙的公廨。
皇帝沐浴罢只穿着中衣,宫娥铺开锦被,往熏笼添了宁神的沉香,定柔还在灯下就着奏本堆放的御案专心致志地抄写四书六典,女官每至年尾一次考核,她想竞选,师姑教授的这一手女红,还是尚工局更适合她。
“早些安置罢,夜里写字伤眼。”
她无意识地答:“不打紧,今夜我想多临摹一些,我这记性烂,夯鸟先飞嘛。”
皇帝瞟了一眼她的字,只见写的头也不抬,心中便生郁闷,这一个月同寝同食,他活脱是个暖床汉,每夜为她抓痒暖脚,读话本子,她睡得沉了总爱窜被,他便时时惦记着,醒来多次生怕她着了凉。
更难耐的是,揽着温香软玉,偏不能突破。
说好了等她的。
寻了本书坐到床沿,望着柔桡玲珑的背影,灯光投下妙曼的影,她写的累了伸臂舒舒手脚,打了个呵欠。
这一世他内里仍是热血赤诚的毛头小子,一心与她蜜糖胶漆,她却如繁华落尽梦沧桑,心素如简,淡如清水。
他忽然像个生闷气的孩子般道:“没多少日子便回京了,咱们在一处还能有几日!回去便不能日日相见了!你却对我越来越不上心!”
她停下笔,回头来,见到他闹脾气的表情不禁莞尔,樱唇微绽,靥出玉粳皓齿,颊边一朵浅浅腼腆:“我怎地没有上心啊?”
“哪里上心了?咱们的未来也从不问我,怎么打算的,一门心思当女官,偏要去离得我远远的。”
定柔撂下笔,颇好笑地托腮,故意深有意味地问:“嗯,所以,你的筹谋是什么?我该如何配合呢?”
皇帝来了兴趣,指了指床榻:“躺下说,我给你抓背。”
褪去衣帛,相拥卧进帐帷,他一只手臂横在她颈下,他径直攫住了俏美秀巧的唇,吻得久久不放开。
“今世我只要你一个,旁人再不许插手一分一毫,我要贽雁到你家,三媒六聘,凤冠袆衣,堂堂正正迎你进朱雀门。”
上天让我们重来一次,便是弥补所有的缺憾,如此美意,不可负也。
回京已是立夏,天气日渐懊热,殿前的缸莲打了尖尖的苞,五彩斑斓的金鱼躲在莲叶下游弋。
按着圣谕,定柔贬成了女史,皇帝一步步计划着,私下给了万俟尚宫旨意,任何人不得欺弄慕容女史,刻意将心爱的人儿安排在了康宁殿侍奉之中。
这日撤了午膳,太后便把定柔传到了跟前,面庞端着慈祥,问起了两个小郎君的事,皇帝果真如此荒唐?为了两个低贱的伶人遣返淑妃!还叫那么多人看着,现在外头都传开了,当今圣上有断袖之癖。
定柔跪着答:“奴不知,只看到伶人为陛下唱曲。”
这个回答即含沙射影,又不会激怒了太后。
太后捻着菩提子,换上了严肃:“欺瞒哀家,可知什么下场?”
定柔大大磕了一下:“奴不敢,确实只看到他们为陛下唱曲,眼见为实,其他的,奴不敢妄加揣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