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就是号称‘不坠之城’的焱楚国都城,太平城,现在是我帝剎国中都。”阿古丽面向连穆羽,指着前方,不无自豪说道。
连穆羽紧抓缰绳,目不转睛看着前方雄浑的大城,心绪难平。他从未见过如此恢宏的城池,也从未想象过城池可以造得如此高峻庞大。别说自己的乌兰城,就是心目中最伟岸的昆仑城与之相比,也要黯然失色。
姜葇探头惊呼道:“乖乖!这座城比回魂关还要高,是怎么造起来的!”惊叹之后,又是遗憾,“可它再坚固,终究还是没守住。”
“是啊,守城人没有必死之心,再坚固的城也只是徒有其表的空壳,挡不住世间最精锐的军队。”阿古丽深有同感道,“能令城不坠的,从来不是城墙的高度,而是人的意志。”
连穆羽摇头道:“那也不一定。”
阿古丽明白连穆羽的意思,瀚海人守城意志坚如磐石,宁死不屈,可二十三座城池照样全数沦陷,无一幸免。
“是啊,意志也不能决定一切。”阿古丽叹道,心有戚戚地看向连穆羽,“人的意志再强大,终究难以胜天。”
连穆羽抬起头来,满天霞光洒遍天际,浓墨重彩似一幅华丽织锦,西边一大片火烧云横空铺排开去,大似一只展翅凤鸟。
林忘尘和吴羡仙在神近山打小领略自然的鬼斧神工,看惯奇山异水与丽日光天,今日见这满天彩霞笼罩下,一座人工铸就的雄城舍我其谁巍然屹立,也不由得叹服人力的巧夺天工。
他们甚至觉得,当下这一刻霞光与城的交相辉映,与神近山浑然天成的奇景相比,也毫不逊色。
阿古丽啪啪一扬马鞭,身下白马疾驰上前,朝太平城飞奔。连穆羽望着她飒爽背影,思虑着她的话,喃喃道:“人不必胜天,天却必假于人。”
连穆羽说话声低微,林忘尘和吴羡仙却耳力了得,听到这话,扭转身子看向新结交的弟弟,投去欣赏的目光。
瓦妮莎见公主绝尘而去,瞪一眼连穆羽道:“随意,不顶撞公主,你就不会说话!”打马追阿古丽去了。
使女以为连穆羽刚才说“那也不一定”,是恃宠而骄,故意与公主唱反调,殊不知,他是在感叹瀚海同胞即便抱着死志也无法保全城池的悲壮与无奈。
队伍随阿古丽从巍峨壮观的正阳门入城,只见城内街道纵横,人流如织,商铺林立,门庭若市,一派升平气象。
风尘仆仆的众人见到车水马龙的热闹景象,个个喜笑颜开。连穆羽却触景生情,想起昆仑城中昔日人潮涌动景况,神伤黯然。
队伍护送阿古丽来到公主府香璎宫。阿古丽在府门前谢过一众随行人员,与他们就此别过。蒙狯、幽冥二老前往帝剎王宫,哥舒带天狼铁卫回神威将军府。但左光和十多名乌兰城军士留在了公主府中。
这一天是三月十五日,离开元盛会开幕还有七天。太平城大街小巷张灯结彩,家家户户门口都插着三尺长、一尺宽的五色会旗,绸旗上端绘着太平城图案,一面是众武者争夺凌云榜的彩绘,一面是一名女子引吭高歌的永夜歌会图案。
城内居民见面谈论话题,无不是开元盛会、凌云榜和永夜歌会。若是有人还像往常那般聊家长里短,压根没有人愿意搭话。
商贾们也都伺机而动,绞尽脑汁挖掘商机,制作出各式各样与盛会相关的商品,譬如各种材质的开元盛会纪念章、凌云阁微缩模型、手掌大小的各色凌云榜、乌莫娘人偶、藤编飞歌楼等等。
甚至在普通货品上印上“开元盛会”四个字,就能卖出比平日高得多的价钱,还供不应求。
商铺无一例外都在靠街面的最醒目位置摆上盛会周边商品。就连饭馆卖的饭菜、面条、包子、饺子、麻团、油饼,无不冠以“开元”、“凌云”、“永夜”之名。
四面八方前来观摩盛会的游客络绎不绝,城内大小客栈的住宿费涨了两三倍,依旧还是客满为患。不少头脑灵活的殷实人家觑到商机,将家中多余屋子稍微收拾一番,打出招牌,以适当高价租给没能找到客栈的外来客。
阿古丽一回到香璎宫,就忙忙叨叨给新来的人员安排屋子,连穆羽自然要挨着她住,林忘尘和吴羡仙喜欢安静,但也不能离得太远,姜葇正直乖巧,深得她喜欢,也住在离她近的偏房里。
吃完晚饭,阿古丽又亲自动手布置连穆羽的房间,几个府上丫鬟袖手站在一旁,看她又是换窗帘又是铺床单,把她们的活都抢了去,忙得不亦乐乎。她们实在不明白,公主怎么会对一个侍卫如此青眼有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