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总是同情弱者,再罪孽深重的人一旦处于弱势,一样叫人唏嘘。
顾家的佣人们虽背后时不时说太太们的坏话,可真眼巴巴看着三姨太落了难,又莫名的同情起来。
“一把年纪了被丈夫嫌弃,这后半辈子怎么活?”
她们仍是旧社会的思想,女人离了男人是没法活的。
“都给我听好了,这个家以后没有三姨太!”老爷子气得胀紫了脸,一面咳嗽一面叫她“滚!”
娇月退了之前住的公寓,搬到了离广和戏园很近的弄堂,分租一室,一根钉子贯穿一面墙,隔壁挂着月份牌,这边露着一截钉头也能挂张画。
屋子潮湿阴冷,没有隐私可言,房东太太要是杀鸡杀鱼,娇月躲在屋里都能听见鸡惨叫和鱼腥味。
水笙穿着一件灰袍坐在炉子旁,她正在烧水,炉子上还烤着白果。
“今日是兴邦的头七。”
娇月在心里算了算,“唉,晚上给他烧点纸钱。”
水笙望着她道:“兴邦死的惨。”
“你别说了,我知道对不起他,真正该死的人是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是顾裕民杀了他。”
“不——不是老爷,是那个屠户!”
“屠户只是行凶者,他们无冤无仇的,为什么要虐杀兴邦?你我分明知晓真相,却不能替兴邦报仇,只因为他是你的丈夫,所以袒护他吗?”
娇月落泪。
“他有那么多的女人,他早就不爱你了。”水笙觉得眼前的女人正在加速衰老,变得有些陌生。
水笙低头,银色水壶呜呜尖叫,娇月慌忙提起水壶。
“难道在你心里,我和兴邦根本不值一提吗?”
娇月被壶嘴喷出的热气烫伤,握住耳垂,摇头道:“你们与我而言是蓝颜知己。”
“知己?”水笙腾地站了起来,觉得可笑。
“有在床上坦诚相待的知己吗?”他抓住她的手,放进嘴里吮吸。
娇月一把推开他,别过脸调整情绪。
她已经害死一个了兴邦,她万万不能再去害他。他还年轻,她不能毁了他。一咬牙,狠下心道:“你我以后不要再见了。杨老板,你有大好的前程,何苦和我一个半只脚踏进棺材的女人纠缠不休。”
他突然像一只野兽扑向了她,水壶踢翻,白果撒了一地,他将她摁在桌上,粗糙的蛀满虫眼的四方木桌,他把头埋在她的胸前,呜咽起来。
“不要不要抛弃我,求求你,不要丢下我。”
她红着眼摸着他的头,他因为从小没有母亲,所以对母爱格外渴望。她不止是他爱的女人,也是他失而复得的母亲。
他无法接受
入了深秋,老爷子频频咳嗽。他忽然不在宠幸玉萼,偶尔会去裴秋的屋里小憩,大多时候他都留宿二太太处。
“老爷这是怎么了?”
有一日玉萼和裴秋一道坐在花园里喝咖啡,聊起老爷子近来的变化。
裴秋道:“你感觉不到吗?”
玉萼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