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一静下来便会去想泠小姐,想她和他如何的恋爱,想她如何使他着迷。
她看小说的时候,泠小姐也会蓦地钻了出来,化成一滩浓黑的墨迹,遮掩了重要的字句,使一段话怎么读也读不通——“我■爱你。”
也不知原句到底是“我很爱你。”
还是“我不爱你。”
一字之差差之千里。
在他心里,■又是何字呢?
电话那边焦急道:“喂?听得见我说话吗?”
朱丹被他这么一唤猛地回过神来,难为情道:“那还是和从前一样,咱们电影院门口见,哎,我记住了,那待会见。”
挂了电话一阵恍惚,走到试衣镜跟前照了照,诧异自己怎么穿的这样的黑,钻到黑夜里只能看见一个脑袋,像要去替人送葬似的,无故年长了几岁。随即换了件粉红衣裙,紧接着描眉画眼,略施脂粉,不要让谈先生看出自己意兴阑珊才好。
越珒先是电话打不通,后又急急赶来吃了个闭门羹。板着面孔,也不知是不是被气傻了,不吃不喝的坐在车里截她。
司机陪他苦等,抓耳挠腮道:“大少爷今晚就像警官追捕犯人一样,甲乙丙唉。”
甲乙丙丁,丁则盯的谐音。
越珒沉着脸道:“可不是嫌犯一个,还很狡猾。”
他势必要抓住她好好审问一番!
入了秋早晚凉,中午也还是热。街边商店里的橱窗已经陈列驼毛的冬大衣。
黄浦江的浪花是土黄色的,风是工业化的风,金黄的银杏,淡黄的梧桐,遍地落叶,上海的秋是一张蜡黄的人脸,连瞳仁都是黄的,透出一股子病人气。
精神再不济,这城市还在一如往常的运转着。
车夫拉起车来,脚底一路踏着落叶嘎吱作响,朱丹一路听着,心生哀怜,想它也曾高高在上,受人仰望,怎堪受辱?
电影院门口竖着广告牌,五色的灯光流转,照的人脸又蓝又红。广告牌前站着一位男士,穿着一袭五彩的长袍,胁下夹着一把细长的黑色雨伞。
朱丹悄声走过去,冒险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谈先生?”
他猛地回头,眼睛一下子落到了她的脸上,微微一怔,移开眼睛道:“你来了。”
“让你久等了,我方才差点儿没敢认你,打招呼的时候心都是虚的,生怕认错了人闹了笑话。”
“你要是迎面走来,我也是不大敢认你的。”他敛了敛眸子,“这颜色很适合你。”
他印象里的她总是穿着旗袍,颜色都很素雅,忽而见她穿这样粉红的洋装,人一下子变得活泼俏皮起来,只是得天独厚的东方色彩淡去了一些,仿佛错将牡丹插入阿尔托玻璃花瓶,是一种新的冲突的美。
他印象里的她总是穿着旗袍,颜色都很素雅,忽而见她穿这样粉红的洋装,人一下子变得活泼俏皮起来,只是得天独厚的东方色彩淡去了一些,仿佛错将牡丹插入阿尔托玻璃花瓶,是一种新的冲突的美。
朱丹抿嘴笑道:“许久不见,你怎么穿起长衫来了。
“很奇怪吗?”
“有一点点,像是租来的,有些肥大。”
“真被你说中了,我昨日参加一户人家的抓周宴,主人要求宾客一概穿长衫和旗袍,我便朝朋友借一件来穿两日洗净了再归还。”
他自己其实也穿不惯,但难得换个模样,想着也让她看看新鲜。
后面有人挤过来看广告牌,谈司珂下意识地一把握住她的胳膊往一旁让了让。
没有了光,他的衣服呈现出原本的灰白。
谈司珂依依不舍地收回手,指尖偷走了她的一丝芬香。
她忘记了方才说的话,问他:“票买了吗?”
谈司珂变戏法似的变出两张电影票摊在手心,她随意拿起一张凑近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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