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敬重磕头所在邻旁,便是鲜血涓涓未干的上一位访客,而他悚然难收之际,我和善的声线浑厚响起在耳畔,他连忙抬眼,映入眼底是我慈祥无比的笑面。
“吴大人,真不好意思,刚刚杀了个人,耽误正事了,让您久等。”
吴词安怔愣着望进我不可测的幽远目光,说不出的滋味,却还是礼貌回以笑意,在我的和蔼搀扶下,摇晃起身,一身老骨头几近散架。
深切感受到手心的疲软,我挑眉轻笑,轻柔慢语。
“没收拾好就回见客人,倒是朕不周了。吴爱卿别紧张,手上沾了血,没关系,擦干净就好了。”
吴词安隐约听出言外之意,干巴地扯了扯嘴角,勉强笑了下,五味杂陈地抽回手掌,再望向我的眼神,肉眼可见多了一份退让。
“陛下所言极是,这手上鲜血乃是污秽之物,怎可委屈陛下染指。”
他宠辱不惊地漾开一个宽和的笑,不动声色道。
“这种事情,陛下交由臣来做,就好。”
我满意地颔首,施施然展颜,分外可亲。
“吴大人知心,朕有能臣如此,实在是一件幸事。”
他恭顺垂眸,缓声应答。
“分内之事,陛下谬赞了。这种事,怎可脏了陛下的手。”
我笑意款款,轻轻落话,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吴词安的肩头。
“词安啊,朕正好有一件事,要交给你去做。”
吴词安身子明显一顿,却仍平淡地道。
“陛下尽管吩咐,臣必定竭尽全力。”
我语意悠长地一字一句,将吴词安的耳廓敲打。
“明日太阳下山之前,我要让这个人身后所有的人惶恐猜忌彼此,是谁在最后关头,泄露了机密,走漏了风声,使我参透了刺杀一事,功亏一篑,从而反杀。而这贪生怕死之徒供出了一位幕后主使,我现在已然全盘知晓其中勾连。”
我眉宇舒展,缓缓笑道。
“也许我不动一兵一卒,就可套出他们的每一走棋,每一谋划,每一脸孔。这样的话,在暗处的,可就是我们了。”
吴词安眼眸一亮,凝视我的目光蒙上一丝感佩,渐渐哑然失笑。
“陛下是想要,狗咬狗,咬出越多疯狗,越好是吗?”
我微不可察地颔首,不置可否。
吴词安猛然起身,深深敛祍,大为叹服,疲劳一扫而空,取而代之是因为激动而颤抖的声线。
“陛下卓见,一步望十步,臣愚笨,深为感佩。”
我失笑,波澜不惊地落话,全无骄傲的意味。
“接下来,想必会有很多人自以为是地献殷勤,实则自爆吧。”
一念及此,我笑出了声,揶揄地揽了揽耳畔碎发,指尖触碰到绿松石耳坠的冰凉,餍足地勾起唇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