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臣服者一个接一个落地,我最后只看见那个曾嚣张的脊梁,一点一点弯倒,因我折腰。
我温婉地展颜,沉声定局。
“朕经人世多磨,命运多舛,终替父命,谢各位爱卿不嫌,拥趸至今。”
我细碎地笑,波光粼粼之中,洛桑从身后牵起我另一只手,深深望我,嘴唇一张一合,无声而震耳欲聋。
“阿依慕,你做到了。”
我嫣然一笑,眼底的释怀呼之欲出。
狠戾与狡黠一闪而过,我在百官垂首之处缓缓勾起唇角,只道。
“幸而张氏父子皆是私心为己之徒,如其不然,这皇位,我如何能坐的安稳呢?”
天明请睁眼
大雨如注,倾盆而至,积少成多,凝成一股浑浊的水路,沿蜿蜒瓦片顺流而下,始终未歇。
暖香轻点,雨声潇潇,我以手撑头,歪坐其间,眉宇深凝。
直到一声谨慎而紧张的呼唤打断了我漫无目的的思绪,我深深闭眼,呼吸慵懒。
“何事?”
侍从额角渗出豆大的汗珠,一丝不安闪过眉眼,话堪堪停在嘴边,犹豫不决的模样。
那丝顾虑与忌惮被我敏锐捕捉,沉了声线。
“不要让朕问第二遍,何人?”
他这才痛下决心一般身子下压,深深伏地,瑟缩道。
“门外,有人求见。”
一道锐利的光晦暗地滑过眼底,我面露凛寒讥笑,再开口,言语间隐隐带了三分漫不经心。
“哦?狂风骤雨的深夜,何人如此耐心,又是有何急事?”
那侍从眼珠子骨碌碌转动一周,似乎在纠结什么,深深垂头,但从我的角度,仍然能依稀望见他沉痛万分的神情,而他倍感苦痛的同时即刻接话道。
“是户部的吴大人。”
我眉宇有些许松动的迹象,却刻意敛住笑意,流转微薄的忧愁之色。
随后微微抬眼,慢悠悠问询。
“既然是旧相识,又是在朝上为我说话的老朋友,还犹豫什么,还不快请进来?”
侍从欲言又止,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我深浅不知的容色,却迟迟不得回应。
沉寂半晌,唯余雨声均匀地拍打在窗外,一分一秒流逝无声,而我们终于在宛若死灰的空气中四目碰撞。
他胆战心惊地缓慢抬起头来,深感忧惧地向我张开嘴唇,一开一合,暗哑而无力。
“陛下就不担心,吴大人在朝堂上的退,是为了死先帝以明志的进么?”
我心下一动,面上却不以为然地笑,微微摊手,好整以暇。
“为何会这么想呢,孩子?”
我老神在在地在屋内兜起圈子,暖融融的书房里间,狭小却令人心安,而我微笑不变,静静注视沉思的侍从,指腹无意摩挲。
那人听闻我温情满满的话语,似乎有一瞬的放松,长叹一口气,忧心忡忡继续道。
“满朝文武,人尽皆知,吴大人自小伴读先帝左右,情深意厚,不是常人可以匹敌的。”
说着,他心事重重地扬眉望了望我深不见底的目色,轻轻咬牙,小声嘀咕道。
“所以先帝死在陛下手上,吴大人不可能不怀恨在心。心存芥蒂者,怎可能与之为伍?在下劝陛下先避而不见,与部下商讨对策,以免落入被动境地,被他掣肘,甚至谋害。”
我眯眼不语,侍从神色不动,似乎怀了必死的决心,向我敞开。
我咋舌,一言不发地将他从地上搀扶起来,然后拍了拍他积尘的衣摆,而就在这电光火石间,一道突兀而狰狞的刀剑出鞘之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破空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