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害怕的是,秦桧说的这些话儿。
不过说回来,谁又不怕呢?
百官面面相觑,岳飞等几个武人皱紧了眉头……君辱臣死,这种情绪反而是在几个当兵的身上体现得最为激烈。
胡铨见那老者刀一停,秦桧便住了嘴,心里头有些慌了神,示意他先别动。
抬头朝着上方看去……他知道皇帝就在那里。
只是这个时候,除了空荡荡的窗户之外,胡铨什么也看不到。
也是,是个人被人家这样揭了底都不好受,更何况是当今天子呢?
这个时候假装没听到躲起来,事后百姓们咱们说,朝廷都自有解释。
至于大理寺外的百姓们……这么说吧,从熙宁年间王安石变法,到哲宗时期的两次平夏之战使西夏臣服,再到今日秦桧被剐,一共只有六十多年的时间。
六十年,一些个年纪大些的老人,恰好全都经历过了。
那时候北边与辽结好,对西夏作战又连番大胜,谁人能想道不过三十年,大宋便落得了个这般下场。
说实在的,宰相换了一个又一个,将军死了一波又一波,
既然不是下面人的问题,那有问题的是谁,已经是不言而喻了。
而且今日秦桧说的话,与朝廷平日里宣传的,明明就是两回事情。
说好的,金人待两位陛下都还算不错,给予了一国之君的起码尊重;说好的,当今陛下审时度势,加上金人又势大,这才含泪让金人掳了二帝北上;
秦桧的话大伙儿没有全信,但他毕竟身为宰相,又在金国待过,就算没全信,也有很多人已经信了一半了。
胡铨知道拖延不得,赶紧让行刑老者继续,早些剐完了,早些给他一刀。
官家这般安排,其实也没什么错。
可是谁能够想得到,秦桧竟然会疯成了这个样子呢?
老者刀剐到了右臂,才挨了上去,秦桧好像又活了过来,他连眼睛也睁不开了,嘴里仍是中气十足:
“赵构,你娘在金国为你生了几个弟弟妹妹,倒是候你可得给人家个名分!”
“赵构,你一面命我联系金兀术求和,一面又答应了要取岳鹏举的……”
话还没说完,他便停了下来。
准确的说,是行刑的老头儿停了下来。
只觉得有人站到了自己的面前,挡住了晒在他身上的太阳,带给了他渴盼已经的凉荫。
缓缓地抬起了头来,看着面前这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皇帝,
秦桧笑了。
“你还是怕了,老九。”
怕,怕就别做啊!
既然要做,那就怨不得人家说了。
秦桧是这么想的,但他不知道的是,刘邦也是这么想的。
皇帝双手解开了绑在他嘴上的布条,秦桧眼里鄙夷更足。
之前是真的想死,但现在……除非皇帝动手,他是绝对不会结束自己的性命了。
而他若不管不问便动了手,便是坐实了,坐实了自己的这些话儿。
即使是死,秦桧也要为老九埋下点儿致命的刀子……暴戾残忍已经有了,现在便是无德无才了。
赵家不知道多少人在盼着这个皇帝的位置,日后,你的下场就真比我秦桧要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