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爸爸死了。也可能是昨天,我不知道。”
十七岁的凯瑟琳在羊皮纸上这样写道。
片刻后,她回过神来,气恼得用羽毛笔划掉这句话。羊皮纸上只剩下几道墨迹。
她继续写。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这样想,就像我记得一本还未出版的书里的桥段那样。我一觉醒来,突然想起了这件事,想起这件事就发生在十七岁。”
“这件事发生在冬天,圣诞节之前还是之后,记忆暂时还不想告诉我。但我知道这事儿发生得突如其来,就像一本小说,开头第一句,就告诉你主角的父亲死了,然后故事才正式展开。”
……
凯瑟琳像个畏光动物,又像被博格特追杀的小孩,提心吊胆,在霍格沃茨整日东躲西藏。她躲开一切布莱克可能出现的场合,将食堂挪到后厨,将休息室挪到有求必应屋——有次深夜集会,她担心碰见他,就在走廊里游荡。昏昏欲睡中,有求必应屋为她敞开大门。
她就这样熬到毕业年的圣诞节。该准备礼物了。她迫切地需要为掠夺者们准备厚礼——以此庆贺活点地图的诞生——那是二十世纪最伟大的发明,没有之一。
充满暴力的八月结束后,她再也没给坎贝尔先生写过信,对方也未给她写信。时常有一只牡鹿,或一只牝鹿,来告诉她,凤凰社没听说她父亲遇袭,也没听说什么无名男尸。
可她知道,这件事迟早会来。
就像在沃尔布加去世前,她自己已经开始准备画框;雷古勒斯通读了一遍继承法;西里斯在听闻死讯时面色平常,仿佛听说的内容是她活得好好的。没人意外。死神绝不会像个无名小卒,默默无闻地工作。在死亡降临之前,死神的镰刀高举,阴影会提前投射到死者和亲人眼中。
“今年三强争霸赛无聊至极,谁都看得出来大家只想活着离开英国,不想赢得什么火焰杯。我也不想参加圣诞舞会,没人邀请我,”她咬了一块肉桂卷,想要摸摸牡鹿的角,却被它躲开,“让我摸摸——好吧,确实没什么感觉,守护神挺无趣的。”
牡鹿张开嘴巴,詹姆的声音响起:“凯瑟琳,别浪费我的魔法!”
“帮我问问西里斯,平安夜他有空吗?尊贵的尖头叉子先生,麻烦您了。”每当她有求于詹姆时,总这样称呼他。大约受西里斯的影响。
“稍等——”
牡鹿合上嘴巴,蹲下身子,凯瑟琳忍住想要喂它干草的欲望。
“大脚板说没问题,”片刻后,他快活地回话,“只要你不和他求婚,他愿意把时间分你一点。他正好需要一个同伴,而我得留在家里,和莉莉度过第一个圣诞。”
“我这辈子都不会求婚了……让这个词滚出我的世界吧。自从我和他求婚之后,我就再没谈过恋爱了——生活里不是订婚,就是结婚。”
“要谈只谈一场生死线上的旷世之恋,然后结婚。”牡鹿看起来非常骄傲,“婚姻其实很美好。”
她不置可否:“……那只大狗怎么再也没来过了?”
“大脚板说,他对于你狗毛过敏这事很伤心。”
其实西里斯笑了足足三天三夜,还不停打嗝,惹得莉莉几次想把他从餐桌上赶下去。凯瑟琳注定和他无缘,而她自己却不知道,还一门心思地追他——即便最近她攻势骤减,他还是觉得她没放弃——她不会那么快放弃一个猎物的,对吧?
她莫名其妙:“他为他的守护神伤心?我以为,他至少是养了一只小狗。”
……
圣诞舞会那夜,凯瑟琳逃离了霍格沃茨。她顺着上次参加婚礼时的密道,走到麻瓜世界。她身上没有一分可以花费的货币,只能像个穿着体面的流浪汉,在街道上闲逛,观察每一个路灯。
返回时,她双手冻得通红,揣在兜里,没打开活点地图。在墙角碰见雷古勒斯时,他们对视了一眼,他什么也没说,给她让路。她有种预感,好像事态到了这个局面,他对她再无所求了。这和一般订婚不太一样,未婚夫通常把即将冠上自己姓氏的女人视为另一件外衣,她的一举一动,也要合他心意。
回到家中,没有人能忘记夏日的不愉快,在冰天雪地里,大家只能忘记夏日的美好。圣诞树上只有红色雪球,晚餐和去年并无两样。凯瑟琳坐在高背椅上,浑身酸痛,右手臂像个钟摆,一前一后地切开牛排。
一点点血丝如软化的红糖,黏在刀刃上。她觉得有点恶心。
“明早起来,你就能看到圣诞礼物了。”
我希望布莱克家的是一封致歉函——非常抱歉,坎贝尔小姐,因为不可抗的原因,我不得不取消与你的婚约。祝你圣诞愉快!
可她终究没把这话说出口。
死亡的阴影缭绕着她,就在此刻,壁火熊熊燃烧,红光映在坎贝尔先生脸上。在年龄重力场中,他的整个脸颊向下垂坠,已经和新鲜血液做好了告别。
“我只希望有一样如愿的礼物,爸爸。”
“每年收到的礼物你都不喜欢——我看那些可爱的孩子们,都很用心地准备。”
是的,她想到自己那一抽屉品味堪忧的首饰。也许在他们眼中,一个胸针可以打发所有女孩。再不济,镶上一颗长生石,绝对够分量。
“有人送过我一朵水晶玫瑰,我很喜欢。”她更喜欢那个初登极乐的平安夜。
坎贝尔先生喝了一口香槟:“我送你的就没一件瞧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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