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陆凌霄此人手腕通天,权倾朝野,用雷霆手段震慑朝堂,臣子们无一敢置喙半分。
就是高座上的那位小皇帝也不敢跟他硬来,只敢偷偷摸摸地在背后下黑手。
这样一个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凭借满肚子的权谋诡计,面冷心狠,一步步问鼎朝堂的人,竟然对一个女子如此纵容维护?
明明是那江漓私藏避火图册嘛,怎么到了堂堂摄政王嘴里就是“误拿”的了。
这还真将黑的说成白的了。
这人的偏心程度,可以说不能用护短二字简单形容了。
但这些话方形只敢在心里编排几句,面上是万万不敢表现出来的。
他略有狗腿地凑上去,笑道:“王爷,今日来,我有要事禀报。”
陆凌霄方缓和了神色,抬步往疗善堂的方向走,方形便紧步跟在后头。
进了院门,陆凌霄道:“京都那边怎么样,我受袭的幕后主使可查到了?”
“王爷猜得不错,暗中命人取王爷性命的的确是那位,”方形肃了神色,不屑道,“看来是翅膀硬了,不肯再受人掣肘,想要尝一尝自主弄权的恣意了。”
“这偌大朝堂,按照他如今的能耐,恐怕尚不能驾驭。”陆凌霄眉眼淡淡,推门入屋在桌案边坐下,喝了杯冷茶。
“谁说不是呢,这小皇帝也是心急,毛都没长齐呢,就想着使阴招了。”方形见陆凌霄态度平淡得很,忍不住道,“王爷您就不担心他会再下黑手?这次您伤得不轻,万一再有下次……”
“不急,他是聪明人,知道这次突袭失败已经失去了良机,不会再有下一次了。”陆凌霄眸中闪过暗光,“不过,京城的烂摊子倒的确该收一收,江南的事务已布局得差不多,十日后,本王会启程回京都。”
方形虽然平时散漫不羁了些,但遇到正事时还是十分靠谱的,听闻陆凌霄如此说,当下冷凝了神色,道了声“是”。
陆凌霄将因重伤拖积到现在的事务处理完,仍无睡意,便仰靠在躺椅上在窗前看悬挂在半空的半轮弯月。
皎洁的月光洒落在周身,凉凉的,让他原本冷戾的心都慢慢平和下来。
想起后院小路上,小姑娘在月色下着急寻找图册,见到他紧张得都忘了双手还攥着裙摆的娇憨模样,陆凌霄忍不住勾唇轻笑了下。
这一笑,便是剑眉微扬,唇角微勾,挡不住的风流肆意的邪气萦绕。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的鼻尖似乎还萦绕着小姑娘转身时,乌发掠过他衣袖时残留的香气,像美好的花,带着清甜的味道。
与他受袭那夜,重伤昏迷在步西街,似有若无萦绕在侧的味道一模一样。
陆凌霄心念一动,修长的指一下一下,轻缓地摩挲拇指的那只扳指。
他的视线落到手边桌案上。
桌案上放着一盏清酒,另有一块被叠得方方正正的丝帕,丝帕角落绣一个“漓”字,字迹秀气,小巧玲珑,正如夜色下那姑娘娇软幼怜的模样。
这丝帕是江漓见他口吐鲜血,满身血渍时,用来给他拭血用的,他醒来后看到这丝帕,便藏了留在身边至今。
不过……
陆凌霄敛去轻笑,原本明朗的思绪又渐渐沉下去——
江漓好像真的没有认出他。
想了想,他又兀自摇头,为何要让她想起那夜的自己呢,忘记当初满身污血的他岂不是更好。
今夜他外出处置了那小皇帝留在江南的眼线,回来时正巧在半路发现了那本避火图册,正要将之处理了,不想却看到匆忙找寻的江漓,就忍不住捉弄了下她。
见到小姑娘恼羞成怒又无可奈何的样子,他下意识地露出笑,积压在心中的阴霾也一扫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