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心抚着胸口顺气,缓了好半天仍未平复,一颗心“砰砰砰”剧烈地跳动着,一个劲地点头。
江漓心里本对那件事的猜测有五成,如今见到灵心这副惊骇紧张的模样,已知道那事应当是八九不离十。
她沉了眉,面上的笑容也淡去,静静等着灵心的回话。
灵心终于缓过劲来,结结巴巴道:“姑……姑娘猜得不错,奴婢自黄昏一直靠在袁公子院子的墙边角落里,继夫人进内后,袁公子因为陪嫁一事和继夫人起了冲突,激动之下说出了姑娘身世的蹊跷之处。”
江漓神色一肃,坐起身急问:“袁召可有说与我身世相关的是哪户人家?”
灵心想了想,道:“具体倒没有说,奴婢就听袁公子警告继夫人,说什么‘哪一天京城那家大族得知了江漓的身世,我看姑母还能不能站在这里趾高气昂’。可却始终没说究竟是京城的哪户人家。”
那就是了。
江漓眸中露出思量,心头五味杂陈,也不知是心头猜测终于被证实的尘埃落定,还是身世飘茫不知何处才是归宿的茫然。
前世在闺中时,她一直都以为自己是江府的嫡长女,从小丧母,生父不怜,被继母终日虐待,还被算计嫁给继母侄子袁召,失去了生母留下的陪嫁。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自己命中注定皆是如此,她逃脱不开被继母磋磨,被算计出嫁的命运。
因为她姓江,她永远逃脱不开江府。
可后来有一回,袁召酒醉后胡言乱语,竟然提及了江漓被错换了十多年的身世的密辛。
按前世袁召口中所说,袁氏嫁入江府前,曾与男子媾和生下一女,此女为袁氏祖上蒙羞,袁氏族长决定将女童送出江南任其自生自灭。
可袁氏执意不肯,将女婴藏到了客栈。
后来正好有一京都来的大族女子在看望亲妹的路上,动了胎气紧急临盆,匆匆落脚在客栈。
袁氏当时就藏在此客栈中,竟然铤而走险将大族女子生下的女婴偷走,换成了自己的孩子。
据袁召所说,当时被换走的女婴就是江漓。
可,明明江漓被换下后,该面临被袁氏族人强行送出江南的命运,为什么到最后却到了江府?
更诡异的是,她刚出生那几个月,江府先夫人尚在,是先夫人对她细心呵护。
而她的模样,与先夫人的长相的确有几分神似。
如果她真的是被袁氏从大族女子那儿掉包来的孩子,这又该作何解释呢?
得知袁召口中的真相时,江漓一度难以接受。
重活一世,再细细想前世袁召口中的种种,终究是难以放下难以甘心,今日才想着用计激怒袁召,让他在怒火下口无遮拦与袁氏对峙。
这一对峙,果然证实了前世袁召所言是为真。
江漓只觉得眼前像蒙着一团雾,一层又一层的疑点包裹着她,让她难以抑制地想要挣脱,却只觉得徒劳。
灵心见主子的神情几番变换,担忧道:“姑娘,您……您没事吧?”
江漓蓦的回神,见到了灵心担忧的脸。她敛了眸中的悲凉,挤出个笑容:“我能有什么事,不过是恶人互咬扯出一桩陈年旧事,我正想着还有没有其他法子惩治他们罢了。”
灵心半信半疑,试探道:“那姑娘可有想出法子了?”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姑娘最近奇奇怪怪的,自从柴房解困回来后,性子变得刚强坚毅不说,行事也更加干净利落、不着痕迹。作为奴婢,见到姑娘不再甘于受欺凌,她心中自然高兴。
可,姑娘发呆的时候好像也变多了,总是忍不住就陷入沉思,那神情也让人看不透彻,觉得心里怵的慌。
姑娘莫不是被关在柴房后中邪了吧?她需要买只公鸡,杀鸡取血给姑娘辟邪吗?
江漓还是笑,用手指弹了弹她的额头,道:“你家姑娘又不是神仙,哪里来的这么多整人的法子。”
她放下话本,歪在榻上闭上眸子:“早些睡吧,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