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反而露出痴然的喜悦,他伸手虚虚地抓向天空,似乎握住了某个人的手。
江逾以为在大巫的人选确定下来之前殷九辞就会死亡,但是就在一个月之后,一件意外的喜事发生了。
风栖醒了。
在风栖之前,程扬在时寒黎离开一周之后就恢复了意识,在得知时寒黎的选择之后,他整整三天没有出声,也没有动过,他的母亲特意从研究所回来,陪着他待了一晚。
这一晚冬如梅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抱着她的孩子,慢慢地拍着他的背,就像儿时一样。
她的孩子是世人敬仰的英雄,是那个伟大的人最信任的伙伴,但是她知道,现在是她的孩子最脆弱,最没有安全感的时候,而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母亲的怀抱。
程扬伏在母亲的怀里,直到几个小时之后,他才猛然打了个哆嗦,仿佛是刚刚醒过来一样,呜咽着痛哭失声。
第二天,他们回到各自的岗位,继续守护时寒黎救下来的世界。
而现在,风栖也醒了。
从风栖昏迷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数个月之久,外面的世界沧海桑田,他像是从长长的梦魇中醒来,眼神恍惚的时候,被迎面扑来的程扬抱了个满怀。
“阿栖!”
风栖黑发凌乱,他抱住程扬,目光在周围转了一圈,定在于后面含泪微笑的白元槐身上。
“阿槐,你为什么不过来?”他是修养精神,不是真的变成植物人,他的大脑还是活跃的,他又问,“阿黎在哪里?”
然后他敏锐地感觉到,程扬的身影僵住了,白元槐和他身边的小女孩眼泪立刻落了下来。
“看来发生了很多很多事。”风栖轻抚程扬柔软的黑发,在说话间声音带上了镇定平和的气息,“慢慢都告诉我吧,我要知道你们怎么了……阿黎怎么了。”
无论这些事再难以张口,风栖是他们的伙伴,有权利知道发生了什么,程扬和白元槐坐在他的床边,一点一点地把他缺失的时间补给他。
风栖沉默地听着,他本来在用特殊能力安抚着同伴,而到最后,他的精神波动消失了。
他甚至连自身的情绪波动都无法控制,以至于无法维持特殊能力的运转了。
“阿栖,你想哭就哭吧,我们都已经哭过了。”白元槐低声说,“或者做些任何能让你走出悲伤的事,都要经历这一步的,说实话哪怕到现在,我都还没接受她离开我们,我总是觉得她就在某个地方,她能够看到我们,我们也可以随时找到她。”
风栖苍白地看向他:“你现在还好么?精神有受到影响么?我给你看看。”
三人都怔了一下。
面临着这种噩耗,风栖不可能没受到任何影响,尤其是一路走来的同伴,时寒黎的离开是一场暴雨,是他们费尽余生也无法走出的泥泞,作为了解风栖的人,他们知道风栖的内心在坍塌,但他仍然控制着自己,甚至第一反应是关心白元槐的状况。
白元槐哭了,郑岁岁看着风栖,说:“时姐姐没有说错,你真的很特别。”
风栖的目光也移到郑岁岁身上,“阿黎在我昏迷的时候和我说,等我醒来我就有妹妹了,你叫岁岁,是么?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哥哥,你愿意认我么?”
郑岁岁慢慢地靠近两步,风栖对她伸出手,郑岁岁把自己小小的手掌放上去,接触到彼此温度的瞬间,两人的眼中同时有泪流出。
非亲非故的两个人,因为一个人随口的一句话成为了最亲密的关系,他们握住彼此,感受到彼此心中同样的痛。
“时姐姐说过,她会一直保护我,直到她死。”郑岁岁哽咽着说,“她做到了,她到死都在保护我,还给我找了个哥哥。”
风栖把她抱进怀里,郑岁岁放声大哭,风栖反而就落了那一滴泪,他是最爱哭的人,这种异常的情况让其他人很担心。
但风栖除此之外一切都表现得很正常,甚至过于正常了,他醒过来就是直逼五阶的进化者,一个进化到这种程度的精神类进化者,能起到的作用不可估量。
他就像上古时期的大祭司,为所有人调整情绪,驱散阴霾,同时他还监控着白元槐和墨艾以及基地里一些次生物的精神状况,他们稍有异常他会第一个知道。
有了他的归队,即使表面上看起来只是多了一个人,但他就像个催化剂,让整个风貌都焕然一新,任何研究的速度都迅速推进。
在这边不需要担心之后,风栖找到李慕玉,提出他要去宿星大陆。
李慕玉惊讶地看向他,她猜出他要去做什么,沉吟着说:“殷九辞一向是最麻烦的那个,即使是你,也不一定能劝动他,而他现在是五级了,就算强行控制恐怕也很难。”
“我只是想去见见他。”风栖语气柔和,眉眼却流露出锋利的气势,“你放心,我会保护自己,不管他怎么样,我会回来的。”
李慕玉担心的就是殷九辞会不分敌我地杀疯了,但风栖也不是没有自保能力,她只能无奈地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