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瞪他。
景璘撇了撇嘴角,一脸无趣。好一会,他终于站起身来,却没有马上走开。
“此事,你须有决断。”他的神色再度恢复严肃。
“知道了。”我淡淡道。
景璘似乎还有话要说,可帐门那边传来响动,杜婈回来了。他没再多言,转身离去。
杜婈伏拜在地上,等景璘走了出去,她才起来。
“陛下和娘子说了什么?”她在我面前坐下,忙压低声音问道,“莫不是要娘子将胎儿堕了?”
我有些诧异:“何出此言?”
“娘子莫觉得我说话难听。”杜婈皱着眉,道,“只怕除了太上皇,无人会对此事喜闻乐见。京城那边的人自不必多说,他们一直盼着太上皇暴毙,万不可留下子嗣。圣上就算与娘子再是亲近,利益攸关,难道就能例外?这是其一,其二,北戎这些塞外番邦,向来不愿见中原强盛,就算是缬罗那等愿意归附上皇的,也不过是图一时之利罢了。若为长远之计,一个疲弱的中原他们更为乐见,否则,又怎会与京城这边勾勾搭搭?上皇强悍,若一统天下,他们便要吃亏,若他失了子嗣才是皆大欢喜。”
我有些啼笑皆非。
杜婈确实是个爱动脑子的,只是常常歪到了别的地方去。不乐意我生下子嗣
的人多了去了,只怕她的母家就能排在最前头。
“你多虑了。”我说,“你也知道那是上皇,风华正茂,年富力强。难道离了我就无人可为他生育?就算我在这里丧了命,他也还能立后纳妃,不必为子嗣忧心。”
杜婈愣了愣,一时无言,却将眼睛看着我。
“娘子莫不是不打算回洛阳了?”
我也看着她:“何有此言?”
杜婈道:“不过是觉得娘子说这话太轻易,好像早有准备一样。”说罢,她急道,“娘子切不可去想那些不吉利的事。娘子会沦落到这样地方,都是因为我。我若不能将娘子完完好好带回去,又有何等面目见上皇?”
我苦笑,想说我若回不去,无论于子烨还是于洛阳众人都并非损失。且子烨并非那是非不分之人,并不会因此迁怒她。
可杜婈的目光认真,直直盯着我,仿佛我说个不字就要发作。
“知道了。”我说,“你放心吧,我不会教你为难。”
杜婈的神色这才缓下些。
——
我自晕倒到醒来,其实并没有多久。
一切安顿下来之后,已是将近凌晨。
杜婈不敢走开,就在旁边的榻上和衣而卧,身上盖着厚厚的褥子。经历了许多事,她大约已是极度疲倦,没多久,我就听到了她入睡之后的长而平稳的呼吸声。
我也躺着,却睡不着。
褥子下,我的手一直放在小腹上,轻轻的,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