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抬头,看向方衍的目光顿时热烈了许多。
“您是那个‘方圆’的方先生?”
“应该也不会有人冒充我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裁缝,”方衍微微一笑,“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认识我的人。”
女人笑着连连摆手:“您真是谦虚了……几个月前我还在打听您今年的制衣名额什么时候放出呢,结果今天来给孙子参加一个学校活动,刚巧遇上了本人!”
她夸张地感叹:“这都能算是今年的开门红了!”
“您过奖了,”方衍温和地听她说完才开口,“我先帮您把扣子缝好吧。”
“好,好。”
女人乐呵呵地松开手,方衍捏着针穿线,身后倏然传来陈斯愚的声音:
“我帮你拿着袋子吧。”
方衍没推辞,将布袋连着针线包一起递给了他,陈斯愚捧着那些长长短短粗细各异的针和各色丝线,竟然觉得这种东西和方衍一点都不违和。
他自有一番柔和且包容的气质,他想,像是水,又像是大地,还有点像存在大众印象中的“母亲”。
和性别无关,方衍拥有这种很美好的,于男性来说尤为稀少的性格特征。
而这种想法在这段不算长久的观察中愈发强烈,陈斯愚近乎专注地盯着方衍——看他细长的手指,穿梭的针线,还有线条优美流畅的侧脸。
真好啊,他想,方衍上能绣花下能给小孩做糖,就是有时候嘴毒了点。
不然绝对是个优秀的贤夫良父。
那头的女人小心翼翼地仰着脖子跟方衍聊天:“听说您今年都不开单哇?”
“是,”方衍拈起衣料,小心翼翼地落针,“最近都在休假,或许年底会开新的订单。”
“那太好了,我这旗袍是过年那会去做的,但就是不合心意,我也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劲,看还是好看的。”
“正绢料不好做,”方衍温声跟她解释,“一般是拿来做和服的,花样通常华丽,本身就已经够亮眼了,你还做了三色绲和硬花扣,繁复的几样东西堆在一块儿,反而拥挤。”
他说着,将线在针上绕了两圈后抽针打结,手掌自然而然地向陈斯愚伸去。
“剪刀。”
冰凉的金属落入手中,丝线咔擦断裂,方衍满意地退后两步端详了下,点点头。
“好了。”
女人高兴得合不拢嘴,连连道谢后就回到了位置上,方衍拎着剪刀去找陈斯愚,后知后觉地回忆起来自己刚才的语气和态度都不太友善。
“谢谢,”他尴尬地咳了声,“麻烦你帮我拿包了。”
陈斯愚只是微微笑着,帮他把剪刀收起来,再整整齐齐地扎好针线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