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虎看到前方有个大坑,弯腰去瞧,当即便见底下有一男子在扒墙,身形十分眼熟。
“郎君?你们在此作甚?”
沈确把脚放了回来,抬头望向坑口,见来人是仲虎,顿时有些欣喜,“仲虎?快去抓人。”
仲虎蹲了下来,想要去拉沈确,有些疑惑道:“抓谁?”
此时邢一苒已然起身,听见后与沈确异口同声,“抓正在赶猪的人!”
仲虎虽然不是很明白,但还是听令去了,等他将贼人与猪都关进了猪圈,才去陷阱里救沈确和邢一苒。
“郎君,这山间草棚没有水井,我借用了一下缸里的水给您净脸。”
沈确接过沾湿的布帕,简单拭了一下脸,仲虎弯腰,一边帮沈确整理衣袍上的泥渍,一边汇报查到的东西。
“我去荣胡街找郎君,可那边的坊邻见我时眼神奇怪,是您在陈四娘家出了什么事吗?”
沈确整理完仪容,仔细回想了一遍,也似有些困惑,“并无这样的事。”在一旁清理襦裙上泥土的邢一苒,心头滑过了一丝愧疚。
“郎君,我去了趟摘香坊,原来栀子香膏早就卖完了。栀子花开夏季,故而最后一批栀子香膏在入秋时便销售一空,我问了东家今年买香膏的人,”说到这,仲虎从怀中掏出一张折叠好的纸,递给沈确,“这是名单。”
沈确将纸展开,邢一苒跟着凑到沈确身后,踮脚去看。
[于楚回、陈芸儿、张泰、徐府徐夫人、李府二夫人……]
大户人家的夫人白日要管理家仆,且她们晚上若出门,几乎不可能避着人,同理大家族的女郎,虽然她们白日会比夫人们自由,但晚上依旧不可能出去,更何况是宵禁后的三更半夜。初步排除了这些人,邢一苒指着几个明显是女性姓名的人。
“仲郎君有查验过这几人的身高、年龄以及家庭情况吗?”
仲虎得意一笑,对照着名单一一说起,只是这些人的信息与都徐华瑛对不上,且她们的身高也与猴妖不符,邢一苒不由得有些失落。
“郎君,我去摘香坊询问的时候,州衙的佐官前来汇报,枯井所在的院落,户主正是录事于楚回。”说完仲虎还懊恼了一下,“之前录事因病申假,我才不得不委托佐官去查,这才让他查了许久,拖到此时才将消息递回来。”
沈确看着名单上的“于楚回”三字,身高符合,投毒条件符合,促成陈四娘顶罪条件也符合。
“这人有问题?”邢一苒顺着沈确的目光,也看到了于楚回的名字。
“有大问题,”沈确将纸重新折了起来,“仲虎,明日你与我上门探望。”
“别明日了,”邢一苒登时指向猪圈,“等审完这人,我们便有借口去找录事了,就算他与陈四娘的案子无关,那也确切实施了偷猪。”
沈确敏锐地看出了邢一苒的意图,她想借自己的便利去寻于楚回,并且时间等不到明日。“行。”沈确同意了,仲虎则立刻走进猪圈,将人提溜了出来。
偷猪贼是个高大壮汉,一脸络腮胡,眉毛又浓又黑,而头上的幞头被仲虎揍得有些凌乱,一双小眼透露着委屈,他的双手被反绑,亦步亦趋地跟在仲虎后面,像只笨拙的鸭子。沈确第一反应便是去看对方的脚,贼人的脚厚实且大,穿着一双黑灰色的厚底布鞋,而其新踩出的脚印,与邢一苒说的一模一样。
沈确看了一眼邢一苒,接着才盘问,而大汉见面前站着两位官爷,没有多加抵抗,很快便老实地交代了罪行。
“小人张贺,家住荣胡街的,乃是一名屠户……”
张贺说一开始自己并未想过偷猪,只是见陈屠户家的猪膘肥体壮,肉质鲜美且不腥臊,这才想着偷师学艺,没想到后来被陈大并误会,二人还因此吵了一架。之后陈大偷偷将猪转移到了丰收村,他是偶然才发现了这里。
偷师的心又蠢蠢欲动了起来。
只是他没想到,这里的猪竟住上了砖瓦房,饭食也在砖瓦房里,平日只在外面散步溜达,根本看不出它们吃了什么,再加上有老翁看守,他便逐渐熄了心思。
转折出现在陈屠户醉酒那日。
陈大吵嚷得厉害,周边四邻都听见了他斥骂。
“他说他要将猪全卖了,凑钱娶妾,我听了有些心动,第二天去问,可陈大那人竟骂我痴心妄想,还暗讽我家生意只能捡他家卖剩的,猪给我也是浪费,我气不过……这才……这才想把他家的猪全偷了,气死他。”
张贺在山脚观察了一阵,知老翁开始挖陷阱后,每旬都要吃肉喝酒,于是他便早早准备,前几日,他趁老翁将卤肉买回草棚,故意弄出响动,引其离开,然后将令人昏睡的药洒进卤汁中。谁知这一幕被黑狗瞧见,黑狗没去追张贺,反而打翻了卤肉,之后它又抵不住诱惑,独自吃了起来。老翁回来自是气急,当即将狗拴在了树边,不再让它靠近厨房。
药效很快便起,黑狗蜷在树下熟睡,而秋风夜凉,它第二日便着凉了,整只狗变得无精打采。
张硕见意外解决了黑狗,虽手中没了迷药,但时机难得,所以他还是想办法弄到了一包泻药,将偷偷其加入了水缸。
“郎君!”仲虎忽地打断了张贺,疾步走到沈确身边,夺走了沈确手中拿着的湿布帕,脸上尽是慌张,“郎君您没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