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舒然是被郑啸途惊醒的。他有些认床,就算睡熟了,也还是能被一点点响动惊醒,更何况郑啸途这么大声的喊他的名字?他坐在床上发懵,搞不清楚郑啸途喊他做什么。正打算开门去看看,就听“咚”的一声,门被暴力的推开,郑啸途出现在了门口,就算没有光,光是看郑啸途有些慌张的转动着脑袋、似乎在找寻什么东西的动作,就能看出对方现在有些急躁。“……怎……”温舒然眨巴了一下眼睛,搞不清楚这是发生了什么,正想问问他怎么了,就见郑啸途一个转身,往楼梯口跑去,徒留他一人站在床边,神色复杂地看着郑啸途的背影。拖鞋踩在楼梯上,发出了十分清晰而又急促的响声。郑啸途很急。但是,他在急什么?温舒然皱起眉,隐隐感到了不安,郑啸途之前将他从梦中吵醒的声音蓦地出现在脑海中,心中隐约有了个不靠谱的答案,他不再发愣,迅速跟了下去。楼下的大门不知何时已经大开。郑啸途的身影在门口一闪而过,温舒然立刻跟了上去,在瞥见放在门口的手电筒时,干脆拿在了手里。楼下的门是从里面反锁好的,所以必须要用钥匙才能把门打开,但是钥匙在老爷子手中,门又不像是被强行打开的……温舒然眉头皱得死紧,脚下却也没停。“温舒然!停下!”前面的郑啸途这么喊着,开始朝着后山跑去,温舒然眼皮子一跳,只觉得鸡皮疙瘩都因为这几个字而冒了出来。——郑啸途在追着什么东西,并且觉得那东西是他。……什么东西?门又是怎么打开的?“郑啸途!”打开的手电筒照到了郑啸途往背影,温舒然因为自己的猜测而感到了烦躁,“我在你后面!”前面的郑啸途没有因为他的声音停下,或者说,就像是听不到他的声音一般,继续朝着山上跑去,温舒然也不得不跟了上去,他想起了许世以前跟他说的事。许世说:他小的时候,和一个小伙伴约好了一起去田里帮活,结果第二天早上发现对方在往反方向走,于是他追着喊了半个村子,最后却看到对方跳进了坟里,而那个约好一起的小伙伴,其实早就到一开始约定好的地方了。郑啸途……难道也是这种情况?温舒然轻晃了一下脑袋,把这个荒唐的猜测甩出了脑海。世界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更何况还有关于不知道存在与否的“鬼”,所以,何必自己吓自己。手电筒照射的路程并不远,像是被黑暗吞噬一般,微弱的可怜,还不如就着天空的月光来视物,于是温舒然干脆把手电筒关了拿在手中。脚下全是泥土,细碎的土沙子因为走动而钻到了脚板下,有些扎脚,土路两边栽着不少的种植物,它们伸着枝丫,挡在了路上,让人不得不用手去拨弄。田里插着农户编成的稻草人被农物遮住,冷风吹过,黑暗中,只能看到它们酷似人类的身影在摆动着。它们站在田中,宛如在注视着这漆黑夜里的唯一的人类一般,明知这些只是死物,也没有眼睛,然而在这一刻,温舒然却硬生生觉得有些毛骨悚然。他觉得有些冷,明明七月的天气,就算是夜晚,本也是该是凉快不到什么哪去的。越是追着郑啸途的背影往前跑,就越是感觉到冷,那是直达骨子里的阴冷,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是人类觉得不太好时,本能所起的反应。山路开始变得更加不平,他喘息着,因为鞋子的缘故,好几次差点踩滑在坡路而滚下山去,地上尖锐的石头不少,更何况还有不少树和田中的种植物会伸着枝丫挡在路上,就算不用想,温舒然也知道,如果从坡道滚下去,怕是绝对不会好受的。杂草越来越多,已经快达到胸口的程度,路也开始变窄,尤其是在路的一边成为了没有了土地和防护栏的高坡,于是就还要注意别踩空滚下去。皮肤被杂草和长着倒刺的不知名枝丫划过,拉扯着皮肉,带来让人忽略不了的疼痛,温舒然知道手上肯定是出血了,这让他心里烦得不行,眉头皱得死紧。腿越来越重,呼吸也越来越重,因为剧烈运动而出的汗被风一吹,便带来了阵阵凉意,冰得人心里难受,心口正在剧烈的起伏,温舒然知道,这代表他已经没有力气再这么追下去了。他开始烦躁,尤其是在郑啸途又一次消失在视线中的时候。郑啸途跑得很快,温舒然尽了全力也追不上,还跟丢了几次,要不是郑啸途时不时会喊他的名字,他早就不知道郑啸途跑到哪个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