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凉不识风月,一夜之间,枯黄的树叶落满了整个校园,天空笼罩了一层仿似带着肃杀气息的阴霾,阴沉沉的,要掉到人头上一般。
柳蓉终于见识到了五中“百强”的强悍之处。
每个班门口贴了一份打印出来的八开纸表格,学校还生怕打印出来的表格别人看不清,弄了一张跟旧社会科举考试张的榜似的那么个大红纸,高高地悬挂在各个年级教学楼的宣传栏里,而赵洪这位不厚道的老同志,为了照顾部分同学的近视眼,怕他们连那大红纸也看不清,还特意自掏腰包,跑到打印店复印了四十来份,发下来务必保证人手一份。
简直让人躲无可躲,避无可避,连装聋作哑都求而不得——所有悲愤的孩子心里怨愤着,这是个什么世界啊!
柳蓉对此的评价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当然,她本人是没什么压力的,因为她的名字在红榜的顶端。
三班沸腾了。
这回考了七门,分数多了,于是距离也就拉开了,柳蓉的分数在三班比全班第二名郭帅高出了整整五十分,成功跻身到了传说中“牲口”那一类的人群里。
她入学时候虽然算是班里第一,不过在年级里也就能排个十来名的样子,赵洪也没想到她成绩会这么好,先前还郁闷过自己班里没有尖子生,于是加菲大叔一整天都眉开眼笑的,比他自己考了年级第一还高兴。
而很快的,柳蓉也发现了这名次给自己带来的好处——她的人际关系问题被缓解了。
于晓丽以一句“五班的谁谁谁跟我打听你来着”,打破了两个人之间长达一个月的坚冰,又开始叽叽喳喳地跟她说话了。
郭帅也不再一见面就一脸剑拔弩张、恨不得连打个招呼都惜字如金的了,语文试卷发下来的那天,他主动借走了柳蓉的作文那面,说要拜读——当然,柳蓉作文很烂,基本上被扣的全是作文分数,实在没什么好拜读的。
于是柳蓉相信,这只是男班长在为自己一直以来的不亲民,找个台阶下。
靠得近,才会嫉妒,才会排挤。
而一下子拉大的距离,让于晓丽们迅速调转了枪口,不再针对柳蓉——因为柳蓉已经脱离他们这个世界了。
她的日子好过了,也难过了,没有人在明里暗里地找她麻烦,大家都对她客客气气的,也自然而然地没有什么朋友,因为每个人都远着她。
非我族类。
不过柳蓉并不觉得难过,只是好像重新回到了小学那样的日子,和每个人保持着距离。
孤僻是一种病,而当一个人习以为常并自得其乐的时候,就已经有要病入膏肓趋势。
一个学期飞快的过去,大家都不是刚开学的时候那副“我叫XX,我毕业于XX,我的爱好是XX,希望和大家成为好朋友”一样上相亲节目似的虚伪嘴脸,而各自暴露出各自的性情。
对于女孩子们来说,各种小团体也在民间逐渐形成,谁谁谁和谁谁不好了,嗯,我和谁谁好,于是我们要联合对外,一起对付谁谁谁。
学习生活,就在这样团结和争斗……以及偶尔内斗之间和谐地进行着,可不包括柳蓉,她身上没有任何标签。
若干年前还没有“宅女”这个词,但柳蓉身上已经先有了“宅女”第一特征:善于自娱自乐。
自习课的时候画画漫画,看看小说,小学的时候为了赢得大人的表扬而勉强自己读下去的世界名著,渐渐地随着年龄的增长而能理解一些了,便拿出来重新读一读,后来又迷上了武侠小说,偷偷地在学校外面的租书店里,把金庸古龙都借了个遍。
也能默默地欢乐。
她像个孤独的游侠散仙,不被大家所接纳,但也没有人找她的麻烦,赵洪都对她睁只眼闭只眼,早晨不愿意早到晨读,就可以开特权不来。
于是很快到了新年,在紧张的期末考试复习之余,学校还算多少有点良心,要搞个联欢活动,三班合计了半天,就挑了几个唱歌不跑调的女生去凑合个小合唱,当时学校门口只有一家音像店,伴奏带找了半天没找到,胡蝶就问:“柳蓉师父,你不是学过琴么,你给我们伴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