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蓉睁大了眼睛努力摆出一副虔诚的表情看着胖嘟嘟的男老师,心想初中老师就是有水平,连训话都这么人五人六的,还“辉煌”。
赵洪又说:“不能骄傲呀,中学和小学是不一样的,要求更高,课程的难度也上了好几个台阶,希望你能保持住你的辉煌,更上一层楼才好。”
说着说着还举起拳头往上顶了顶。
柳蓉就想起卓别林演的“大□□者”,于是诚惶诚恐起来,心想原来初中生活这么艰难困苦啊——不过一个礼拜以后,她就明白,其实班主任这番话只是按着学校老师讲话的惯常规格来的。
第一节数学课,上了十分钟不到,柳蓉就神游起来。她有一个很大的毛病,就是注意力不集中。
古典主义的心理学有一个理论,说孩子在五六岁的时候,开始接触启蒙教育,会通过自己的努力,获取知识和进步,当中的成就感,会使得孩子发展出坚持的好品质,学会怎样集中注意力,怎样设立目标为止努力,和品尝成功的喜悦。
很多年以后柳蓉知道了这个理论,并为此感到很愤慨。
她想她五六岁的时候在干什么?老师在教数数和加减法,认些个“天”“田”之类的字,那些东西很小的时候家里人就教过,让她有种自己生来就会的错觉,于是很不幸地,把这个关键的年龄段给神游过去了。
从此对她来说,集中注意力,是最有难度的事情之一。
她这会又分神打量前边的常露韵,心想这姑娘可真有肉啊,九月份的天了,还汗流浃背的,背后都湿透了,然后思绪又跳跃,开始琢磨这椅子可真硬,听说初中没有那么多课外活动的时间,放学也晚,放学还得买作业本去……嗯,晚上还在演新拍的神雕侠侣,电视台可真讨厌,八点才开始,演到快十点,可是八点半一过老妈就逼着自己去睡觉,还得录下来明天中午再看,后面会怎么样呢……
数学老师教书十来年,一眼扫下去就知道谁在走神,她自以为课讲得抑扬顿挫精彩纷呈,正式开学第一天第一节课,台下的孩子们一个个都瞪着眼听着,就角落里的那小姑娘不知道在干啥,眼珠半天都不转了。
于是数学老师感到自己的玻璃心被伤到了,怒而点名:“穿黄衣服的女同学,穿黄衣服的那个女同学,你来回答这个问题!”
哦,老师点名回答问题了,谁这么倒霉……柳蓉脑子转回来了,却发现全班的视线都在自己身上,她慢腾腾地低头看了一眼,发现自己不幸是那个“穿黄衣服”的女同学。于是只能站起来,迅速拿眼扫了一圈黑板上的板书,就知道她在讲什么,又看了老师粉笔放的位置。
“2a=ba=?”
柳蓉就说:“12b。”
数学老师看了她一眼,不情愿地说:“坐下吧。”想了想,又放下粉笔:“同学们,你们不要觉得现在听起来这些东西很容易,这是代数的入门知识,现在不打好基础,以后怎么办?初中和小学是不一样的……”
她是隔壁班四班的班主任兼任三班数学老师,班主任大多有说教癖,长篇大论到一半,柳蓉就又走神不知道走到哪去了。
数学老师扫了她一眼,心里感叹,这孩子真是烂泥糊不上墙。
课程仍在继续,最后临下课的时候,老师为了认识新同学,特意留了几分钟,对着名册挨个点,显然,“柳蓉”这个名字,也是数学老师的重点关注对象,于是她点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特意扶了扶眼镜,并非常好奇地想知道这是哪位。
悲剧发生了,等柳蓉第二次站起来的时候,老师的一脸幻灭,真是想掩饰都困难。
于是有感而发,又是一通关于“小学成绩好,不代表中学成绩也好,骄傲自满万万要不得”的演讲。
愉快地拖堂了。
第一天临放学,按习惯,总是要开始选一个临时的班委会。赵洪特意说:“这个只是临时的,大家都不熟悉,等一个月以后大家再选一次。”
然后就问:“谁愿意当班干部,或者谁以前做过班干部?”
有几只手稀稀拉拉地举起来,包括柳蓉前边的常露韵。虽然柳蓉这时候还不大善于和同学搭讪,却架不住同桌的小姑娘热情,经过了一天的学习生活,已经跟着那叫于晓丽的姑娘把周围的人认遍了,包括常露韵同学。
顺便说,于晓丽这时候还没意识到柳蓉就是那倒霉的全班第一,通过观察,觉得自己这同桌长得挺机灵,其实人有点反应迟钝,上政治课的时候还特意热心地提醒:“都讲到第五页了,你怎么还在目录那呢。”
柳蓉就小声问:“你当过什么呀?”
常露韵说:“我原来是我们班生活委。”
柳蓉觉得常露韵的身影高大起来。
赵洪点了点举手的人数,算算不大够,就又问:“还有没有当过班干部的?为大家服务嘛,积极一点。”
柳蓉小学的时候没事做,参加过很多诸如合唱队舞蹈队之类的课外活动,原先是班里的文艺委员,基本上除了六一儿童节演出,就是个闲职,想了想,于是也举起手。
赵洪点头:“行啦,其他同学都走吧,举手的同学留一会。”
大家乐呵呵地下课了,柳蓉在那一瞬间又后悔了,觉得自己真是没事吃饱了撑的,被老师留下了,等回家圣斗士星矢都该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