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韵看向他:“要我陪你一起去?”
他嗯了一声。
当晚朱韵睡得不踏实,她做了个梦。梦见大一刚开学时,她睡午觉迟到了,手忙脚乱跑去教学楼。从教室后门溜进去,坐在一个不听课只闷头敲程序的男生身边。老师叫他回答问题他也没听见,在她想提醒他的时候,他身旁另一个男生先开了口。
那时午后的阳光很美,很安静,也很温暖。
周五上午,朱韵驱车去李峋的住宿地接他。他跟侯宁住在一起,搬离了一开始的小居民楼,换成了离公司较近的一处公寓。朱韵买了早餐放在车上,李峋看似胃口不佳,没有吃。
李峋喜欢起早办事,他们约在早上八点,吉力的员工都还没来齐。朱韵想起距离上次来这栋大楼已经过去很久了。门口的前台也换人了,见到他们,问道:“请问你们有预约吗?”
李峋冷着脸站在一旁,朱韵上前道:“我们来见高见鸿,约好八点。”
前台打电话确认了一下,对朱韵说:“二位请上楼,高总在六楼会议室。”
朱韵走到会议室门口的时候问了李峋一句,“要我在门口等你吗?”
李峋冷笑:“为什么在门口等?你不想进来看看他的表情?”他大步流星进了会议室,朱韵默默跟在后面。
屋里只有高见鸿一个人,他坐在椅子里,看起来精神还可以,不像得了大病,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李峋坐在高见鸿对面,点了支烟,好整以暇等着对方先开口。
高见鸿递过来几份文件。
“你们同意和解么?”他一开口,声音明显能听出强撑的虚弱感。“同意的话我们商量个赔偿金额。你们也不用拖,现在是吉力的弱势时期,你们还能加点筹码。等审核期过了,不管什么结果,我们都不可能跟你们和解。真耗起来鱼死网破你们半点便宜也占不着,不如趁着现在赚一笔。”
李峋不紧不慢地抽烟,对他话中内容置若未闻,扬扬下巴。
“服吗?”
高见鸿薄唇紧抿。
李峋身体前探,又问了一遍:“我问你服不服?”
高见鸿咬牙不语,李峋道:“还记得我们上一次在这屋里见面时什么样吗?这一年多盯我盯得开心吗?下绊子下得舒服吗?你拿我当风向标没问题,但你爬山的人不能忘了山有多高。从我们认识的那天起,你就一次也没有赢过我。”
他紧紧盯着高见鸿,越说声音越大。
“不管是校内考试还是校外项目,是系统软件还是小小的游戏,你都没赢过我。以前不可能赢,以后也不可能赢!”
朱韵坐在一旁,手放在桌下,指尖因为李峋的话轻轻抖动。她很少见到李峋情绪这么激动的时候,好像每一句话都不容置疑。
李峋:“我给过你机会让你选择,你偏要跟我作对。想要和解,可以,你告诉我你后悔没有?”
他每说一句,高见鸿的脸色就更白一分,他紧紧盯着李峋,头部剧痛。
李峋到最后几乎是吼出来的——
“我问你后悔没有?!”
他的声音穿透了整层楼,旁边两个大办公室的所有员工都放下手里的工作,还在走廊的人也不敢走了,周围静悄悄,落一根针都听得见。
高见鸿被他一句话吼得打了个晃,他将手里的文件甩到一边,再不管那些责任和义务,狠狠地按住桌子,声嘶力竭地喊回去——
“没!”
两个男人隔着一张办公桌,面对面对峙,谁也不肯认错,谁也不肯低头。
朱韵垂眸,心跳得极快。
“好!你现在说不后悔我勉强还看得起你!”李峋指着他,最后说,“我记得你之前说过我单枪匹马爬不了山,你现在把这话记住了——我从来不需要爬山,我在哪,哪就是山顶!”
屋里久久安静,朱韵抬头,惊见高见鸿流出鼻血。她起身,“高见鸿你……”
高见鸿也知道自己情况,他拿手胡乱一抹,可血怎么也止不住。朱韵看向李峋,李峋还是那副阴狠的表情,见高见鸿流血,他神色似乎更为疯狂了。
高见鸿血擦不干净,干脆也不碰了,手撑在桌边,很快西服和桌面满满都是血迹。他咬牙凝视李峋,说什么也不肯移开目光。
先离开的是李峋,他仿佛受够了这一切,摔门而去。高见鸿在他离开后再也支撑不住,仰头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