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没多时,噩耗便传了过来。
外间的风雨大作,柳宁和张逢竟是亲自过来了一趟。
柳宁握着手杖,脸色很是难看。
张逢的容色也极是肃穆,他郑重地说道:“卿婵在过来的路上失踪了。”
听到他这话,晋王的身躯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嘉宁郡主的脸色也瞬时变得煞白。
她咬着牙关说道:“是薛氏的人吗?”
“不是。”张逢摇了摇头,“殿下和郡主莫要忧虑,太原府已经遣官兵搜寻了。”
他冷静地说道:“未必是柳氏的仇家,也可能是与殿下结仇的人。”
“殿下,劳烦您告知下官您最近可与什么人交恶。”张逢缓声说道,“也好叫太原府这边更好地寻个找人的方向。”
晋王的形容颇有些失魂落魄。
前日他还在给柳乂的信中言说他将陆卿婵看顾得有多好,哪成想这才刚过了一日就出了这等事。
晋王脸色苍白,声音艰涩地说道:“有。成国公崔昂。”
他低声说道:“我妻子还未嫁予我时,他曾意欲强掳她,现今他落魄了,我便报复了一二。”
“崔昂有个很善武的养子,从前便是地痞流氓,深谙烧杀劫掠之道。”晋王的声音微微颤抖,“如今崔昂落魄了,但那养子似是还跟着他,兴许就是他做的!”
晋王的眉头紧皱着:“是小王处事太不周全了。”
他深为懊悔,满面都是愁容。
“那便好。”张逢淡淡地笑了一下,“若是市井流氓的话,大抵只是想向您讨些好处,应当不会真正为难陆少师。”
晋王长舒了一口气,深深地向张逢言了一声谢。
嘉宁郡主紧攥着的手也松了开来,她的丹凤眼漂亮,却满是深重的寒意。
地痞流氓而已,总归是好处置的。
马车骨碌骨碌地向前行进着,与暴雨声和在一起,像是一支呕哑嘲哳的乐曲。
陆卿婵的脑中像是横着根箭矢,强烈的刺痛让她满身都是冷汗。
先前被王氏迷昏的记忆又涌了上来,她艰难地抬起眸子,眼前却阵阵地发黑,什么也看不清晰。
陆卿婵低喘着气,唇间溢出细微的哼声。
脑中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炸裂开来,尖锐的痛意像是叠起的军号,绵长得没有尽头。
倒还不如继续昏着算了。
陆卿婵的身躯无意识地蜷缩起来,片刻后她感觉有一双柔软的手突然抚了上来。
那手的主人用浸湿的帕子缓缓地擦过她的额头,声音细柔地说道:“她好像很难受,是喝了太多的药吗?”
一个大夫似的人应道:“夫人,并不多,就是少师向来体弱罢了。”
那被唤作夫人的女人俯下身,柔柔地揽住陆卿婵,让她枕在自己的膝上。
“真可怜,还这样小呢,”她怜惜地说道,“就百病缠身了。”
陆卿婵的脑中发蒙,她只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却死活想不起来是谁。
记忆里最后的情景是张逢在说长公主的事,余下的内容是大片的空白,就好像酒醉后断了片一样。
陆卿婵的心绪混乱得厉害,在那女人喂她喝水的侍候,禁不住地唤了声“哥哥”。
女人的手指冰冷柔软,她愣怔了一下,向那大夫又说道:“陆少师不会是生病了吧,我记着她没有兄长呀。”
大夫应道:“兴许是表兄、堂兄吧。”
陆卿婵的眼眶泛红,因头痛产生的泪水不住地往下流。
“疼……”她声音细弱地说道,“好疼……”
“不哭了,小姑娘。”女人将陆卿婵揽在怀里,用帕子擦过她的眼尾和脸颊,“一会儿就不疼了。”
这样的温声细语的诱哄,像是裹着蜜糖的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