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恨他连捉住人骂一顿都做不到。
他揉揉眉心,下定决心要把这一场荒唐事彻底忘了。他伸手摸向怀里,这玉连同荷包也不能留了。
然而,他摸了几遍都没摸到,他脸色大变。仔细回忆了一下,他今早是带出门了的,上马车前还看过,然后下马车前就塞到了怀里。
现在那荷包不见了,最有可能就是掉在宫里了。
他立刻起身,在翰林院先找了一圈,之后又去了藏书阁。
还是没有。
他转身往来的宫道上找,快找出宫门了还是没找到。
他站直,身体长长舒了口气:罢了,丢了不正好吗?
他转身,打算回翰林院去。一抬头,正巧瞧见户部尚书陆坤站在他几步开外,手里举着一个荷包问:“顾侍讲是在找这个吗?”
顾闻经眼眸微闪,没有说话。陆坤笑着解释道:“本官先前入宫捡到的,之后去面见了皇上,回来就见您沿路找什么东西。想来就是找这个了。”
这都不好不承认了。
顾闻经点头,伸手去接:“多谢陆尚书了。”
陆坤把东西还给他,待他要走时,又突然开口道:“顾侍讲母亲认识我父亲?”
顾闻经一脸莫名其妙:“不认识,你为何这般问?”顾老尚书那个老色胚,他母亲怎么可能认识,都不是一辈的人。
陆坤哦了一声:“本官也觉得不太可能认识,只是那荷包里的玉,却是出自本官父亲之手。”
顾闻经听他提起玉,面露不悦:“你瞧了里面的东西?”
陆坤:“不是故意瞧的,本官捡起来时露出来了
。京都人都知道本官父亲生性风流,到处拈花惹草,遇见心仪的女子就爱随手送一块玉出去。你这玉,本官父亲手里有一大盒子。”
当年陆老尚书写保证书的事事发,一大波女子和私生子拿着玉找上门的事,顾闻经也有所耳闻。
他反应过来陆坤意有所指后,脸更黑了:“这玉不是我的,我母亲也不认识你父亲,这玉是别人送给我的。”
陆坤听他这样说,也没了再问的兴致,哦了一声道:“那顾侍讲要注意了,送你这块玉的人可能也同下官父亲一样,把你当鱼钓呢。”
“把我当鱼钓?”顾闻经咬牙切齿,就在陆坤走出几步远时,突然又喊住了他,“陆尚书,能否帮下官问问你父亲,还记得这块玉送给谁了吗?”
陆坤为难:“这些玉大抵都一样,有些难办。”毕竟他家老头子糟践了那么多人。
顾闻经:“下官只听送下官玉的人说,她娘是青楼出生,弹的一手好琵琶,喜欢萤火虫,你父亲应该捉过萤火虫给她娘。”
陆坤:“本官帮你问问吧,但不保证一定能问得出来。顾侍讲也知道,本官父亲有些老糊涂了,神智不太清明。”
顾闻经朝他拱手一礼:“陆大人尽量,就当下官欠您一个人情。”
十日后,陆坤便让人传信来了。
说是顾老尚书从前确实遇到过这么一个女子,曾是江南名妓,名唤琉璃,后来被老鸨鞭挞而死。那琉璃还有一个女儿,当时不过十一,被那老鸨逼着接客,折磨了许久就是不肯。
最后还杀了那老鸨和看守她的龟公跑了,之后不知所踪。
那女孩儿好像叫玉莹还是流萤的,反正陆坤也不是很关心。
顾闻经有些讶异:原以为那日流萤是在胡说,又是在骗他,没想到是真的。
这顾老尚书还真是造孽!
一个十一岁的小姑娘,想必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才去当了杀手,入了那个行当又能有多好?
总归有口饭吃,不必被官府抓去砍头,但也是随时把命系在裤腰带上。
顾闻经心里极其复杂,他披着外衣,站在院子的桂花树下,食指细细摩挲着手里的玉佩。
终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夜色里,一声娇笑传来:“闻郎何故叹气?难道是许久没有见奴家,幽怨得紧?”
顾闻经心口剧烈的跳动了一下,蓦然朝声源处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