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行简轻声:“你脸红什么?”
沈青梧从心猿意马中回神,见他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笑。
沈青梧当然不吭气。
张行简眼中笑意加深。
他已发觉她那点儿走神走得天马行空的毛病,那日谈心之后,她又再次变得不怎么说话,张行简那种患得患失的感觉,却少了很多。
沈青梧发现,从左到右,杯子中盛满了份量不等的水,重新端回到了檐下。
他拔掉发间一根青簪,在杯沿上挨次敲击。那盛满不同份量雨水的杯子,便发出清脆叮咣的音调不同的声音。
沈青梧听不太出来音调。
但她震惊地一下子挺直腰背,呆呆看着这一举一动都优雅万分的郎君。
此时此刻,他不是那个与她在床上厮混、怎么都无所谓的张行简,他是那个被人仰望的、可望不可求的张月鹿。
这样的张月鹿,转过半张脸看身旁的沈青梧,笑问她:“想听什么曲儿?”
沈青梧:“……你都能弹出来吗?”
张行简扬眉:“我能啊。”
沈青梧正襟危坐。
她开始从脑海中翻找她想得起名字的知名小曲。可她满脑子都是空白,她从来没有那种闲情去学,也没有那种高雅情趣支撑。
如今需要她表现的时候,她只大脑空空。
沈青梧硬撑着。
张行简:“嗯?一个都想不起来吗?”
沈青梧镇定自若:“我倒是想得起一个,怕你不会。”
张行简笑了:“我怎可能不会?”
他向她口夸:“古书中能找到的琴谱曲谱,我不敢说全部看过,也看过九成。自我入朝,每年祭月大典所用曲乐,都由我来定。我若不擅于此,岂不是让大周跟着蒙羞?
“所以你大可不必怕我不会。”
沈青梧:“粗俗些的,你必然不会了吧。”
张行简恍然,又想了想。
他说:“不至于。我长大后,经常和百姓们在一起玩儿,民间俚曲,我也收藏过不少,挺有趣的。不过民间俚曲确实远多于大雅之曲,我可能会有疏漏。
“你想听的是哪个?说不定我知道。”
他不是很有自信。
但他的不自信中,又透着自信。
沈青梧淡淡道:“十八摸。”
张行简:“……”
她说:“听过没。”
张行简看看天外雨,再看看自己的杯盏。如此有情有趣,却讨论如此粗俗之事。
沈青梧:“莫装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