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眼前的女孩,她将他推给另一个人,他本该愤怒,他应该质问她,可此时他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肩膀,他却在想她是不是很难过。
荒谬,但细细揪着查看,竟也理所当然。
因为他喜欢她,无可救药地喜欢。
彭凌泽垂眸看她,缓慢开口:“既然你希望,那我会答应她的。”
海风湿润,带着淡淡的凉意。
陈缘知凝视他:“可无论如何,你的决定都伤害了孔臻怡,并且让她和虞婉宜的友情产生了裂痕。”
彭凌泽低声道:“是,这件事是我做错了,所以我向臻怡赔罪过,但她没有原谅我。”
“她不原谅我也很正常,她后来知道之后,总是针对我,我也没什么怨言,都全盘接受了。”
陈缘知:“那你知道孔臻怡为什么要和你在一起吗?”
彭凌泽:“知道。我也知道婉宜喜欢的是班长。”
原来他都知道。陈缘知怔住:“那你对许临濯……不会心有芥蒂吗?”
彭凌泽:“本来是应该有的。”
彭凌泽眼眸清然,他朝陈缘知笑了笑:“但是我和他做同桌,做同事也有一年了,我知道他人很好,所以即使我喜欢的女孩喜欢他,我也没办法因此而讨厌他。”
“甚至很多时候,我看着班长,会觉得婉宜喜欢这样一个人,也很正常。”
陈缘知看着他,语气笃定地说出了那句话:“你到现在,还是喜欢婉宜。”
彭凌泽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石桌,冒着热气的清茶已经被冷风吹凉了,他看着微微漾起波纹的茶水,轻声开口:
“不了解她的人觉得她热情,开朗,讨人喜欢,了解她的人觉得她虚荣,伪善,功利心重,但我却觉得她坚韧,顽强,不折不屈。”
陈缘知:“这是你喜欢她的理由?””
彭凌泽笑了笑:“哪有什么理由。喜欢一个人本身就是毫无道理的事情。”
他转过脸来,对上陈缘知洞悉的目光,温然莞尔:“虽然我嘴上这么说,也确实是喜欢她,但我扪心自问,我有很多东西是没办法为了她放弃的。也许喜欢,但不够喜欢。”
缘知瞧着他,忽地笑了:“这样吗?”
“那就最好了,毕竟我很讨厌她,”陈缘知看着身形陡然僵住的彭凌泽,语速缓慢,“知道她喜欢过许临濯的那一刻,我就开始讨厌她了。她算什么东西?也配肖想许临濯。”
彭凌泽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了,他皱着眉看着陈缘知,语气变沉:“你——”
陈缘知绷不住了,爆发出一串笑声,彭凌泽看着她捂着下巴笑得前仰后合的样子,顿时明白自己被捉弄了,脸上的坚冰化去,露出无可奈何的神情来。
他咬字的语气很重,喊道:“陈缘知。”
陈缘知擦去眼角笑出来的一滴眼泪,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这就是你口中的也没那么喜欢?”
陈缘知披散着头发,黑发如瀑,悬于头顶的圆月辉映,微芒落入她的眼底,慢慢晃荡出一片明净的光辉。
她笑了:“彭凌泽,在这一点上,你和虞婉宜真的很般配,一样的嘴硬心软,一样的不真诚。”
许临濯回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陈缘知一个人坐在石桌边上,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
他把餐盘放在桌子上,在陈缘知的身侧坐下,目光落在女孩的侧脸上。
“清之,你在想什么?”
陈缘知一时没有回答,她望着天上的月,突然吟诵出一段话:
“‘我知道你的企图,你的理想,你势利,庸俗,然而我爱你。’”
许临濯道:“毛姆的《面纱》?怎么突然想到这个。”
陈缘知却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她笑着摇摇头:“没什么。”
只是觉得,虞婉宜,她其实很幸福。
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有人看穿了她的伪装,缺点和不堪,却依旧爱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