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地,他开始让自己颓靡下去。他习惯把自己扔进地下拳馆,去打那种需要签生死状才能打的拳。在无数的拳头之下拿命去搏,在观众的怒吼之下挥出一拳又一拳,在那种暗无天日的拳馆里,没有人会手软,那些人会为了钱把命都豁出去。在那里,爆裂的血管、满身的伤、被打得站都站不起来是常有的事,但他就是需要那种拳拳到肉的击打,需要内啡肽带来的刺激,需要那种直冲田灵感的疼痛——因为只有身体上的痛苦才能掩盖心里源源不断的痛苦,那些伤口几乎给他带来了变态的快感,让他得以些微的疗愈。
久而久之,他差点死在那里,然而席影对他来说就像一味瘾,身体上的痛苦给他带来的快感很快就失去了效果,他需要新的、更深的刺激。那些夸张的、荒诞的快感已经无法阻止傅斯里想到席影,所以他开始加量服用助眠药物,让自己睡得天昏地暗,开始分不清白天黑夜,让自己烂在屋子里,把自己裹在潮湿的被子里,让自己发着臭,一而再地沉沦下去。他每天都不见人,偶尔醒来时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他开始想自己对席影做过的一切,推她下悬崖,再伪装成救世主接近她。
他一帧一帧地想她当时所有的表情,痛苦的、悲伤的、耻辱的、厌恶的、哭泣的,就是找不到一张笑脸。渐渐的,他开始依赖酒精,每天把自己灌得醉生梦死,趁着醉意拨打那个永远都打不通的电话,趁着醉意说出那些他始终没有说出口的话,但醒来的时候还是不知道怎么逃避那些失落和绝望。
终于,他把自己送进了医院。所有人都来劝他,但他拒绝任何人靠近,也听不见任何声音,那时候除了席影两个字,没有任何话能叫醒他。
整整半年,他清醒地看着自己为了席影不断沉下去,几乎沉到底,把自己变成一滩烂泥。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怎么把对席影的爱慢慢地变成毒,熬入五脏六腑,即便只是想抽离,也会感觉到锥心刺骨的痛苦。
终于有一天,他醒悟过来,如果他再自甘堕落下去,等有一天席影再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是否还有那个能力拥有她呢。所以他要重新站起来,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疯狂地扩张,疯狂地进攻巴泽尔,就是为了站到更高处让她能看见,为了有朝一日能重新找到她。
在那一夜又一夜的煎熬之中,傅斯里比谁都清楚,他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得到席影,要么毁了自己。
席影定定地听着傅斯里的话,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他期望这个孩子?那当初那个势如水火恨不得立刻带她去打胎的人又是谁?她握紧拳心,只感觉一股愤怒和陌生的酸涩的情绪冲上心头,一下子搅乱了她的心湖。但现在早就已经不是三年前了,当时她有任何一丝对于傅斯里的期冀,现在也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有些事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晚一分一秒都不是原来的样子了,傅斯里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她看着面前这个男人,他现在发着高烧,唇色苍白,极度憔悴,穿行极端的恶劣天气甚至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也要来到她身边,他究竟是怎么想的,席影真的看不懂,也根本不想去懂。
“我知道后悔和对不起都没用,我也知道过去给你带来的伤害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楚的,”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傅斯里的苍白的嘴唇有些抖动,但他认真地想把真心全都剖析出来给席影看,“但我会用接下来的时间一点一点弥补那些错误,我会给你和席泽最好的,我会努力让你看到我的诚意,把我的耐心、温柔全部给你,我会努力把你对我的感情找回来,你不想原谅我也没关系,只要让我留在你的身边,我不知道需要多久,但我会一直等,等到你回心转意为止。”
席影闭上眼不愿意再听。
看着席影的反应,傅斯里心里掩不住的落寞。他把下巴搁在她的肩旁,珍惜这一分一秒的相处,恨不得把自己所有想做的都告诉她。
“你这次这么着急去乌普萨拉是因为要竞争合伙人吧?”他眼里含着对席影的无限柔情,“你这个人好强,我知道你一直想要一个位置证明自己,如果你想要,我会给你,这个合伙人,我会帮你争取到。”
席影深吸了一口气,皱眉,“不需要,我会靠自己得到我要的东西,如果得不到,说明它本来就不该属于我,我也不会强求,以前我求你是因为别无选择,现在不需要了,而且我讨厌别人查我的事情。”
傅斯里的眼神黯了黯,“好,但我只是想知道你的动向”
“你值得这个位置。”接着傅斯里坚定地看着她,语气笃定,“我再清楚不过,你的能力比谁都足以承担起这个位置,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因为这场雪错过公平的合伙人竞选。”
“我从来没有说过,其实三年以前重新遇见你的时候,你的才能、你的能力远远超出我的想象,你是一个非常非常优秀有魅力的人,不然我也不会在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就被你吸引,”说这句话的时候,傅斯里眼中带着别样的光彩,仿佛在回忆当年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惊艳,“我希望你的能力可以有更广阔的用武之地,在更大的平台上大放异彩我曾经利用过你,现在反过来了,你可以尽情地利用我,把那些你所失去的,全部从我身上讨回去。”
席影定定地看着他,几乎无法理解他话里的意思,她深深地看着傅斯里的眼眸,感觉到一种极其强烈的波动,好像里面的感情随时都要跳出来。面对那么目光灼灼的眼睛,席影挪开了视线。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