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云香郡主玩弄我的感情!”许彦平急了,挣扎着要从春凳上下来,受伤的腿刚一着地便疼的大叫,满头大汗地直抽搐,“我、我不服!”
尚辰见他如此,叹了口气,差人去喊医卒:“我说了大理寺只判对错,你们之前什么爱恨情仇我没兴趣,当值期间擅闯郡主府闹事的是你许虞候,将你收押入监也是有法可依,你若当真不服,可提请刑部重审。”
许彦平苍白着脸,半个身子支起来,摇头:“都说尚少卿秉公直断,这个结果也没什么好申辩的,我不服的是云香郡主玩弄感情,如何就无事?”
“感情之事属于私事,约束情感的应该是自身的道德,而不是律法。”
换言之,道德底线越高的人,在感情中越容易受伤害,尚辰看着垂头丧气的许彦平,也觉得有点可怜,兴许是自己跟小姑娘呆久了,连心肠都软起来,“我会再去郡主府,看云香郡主是不是可以出具一份谅解文书,若她不再追究,则此事只是个擅离职守,听几日训诫即可。”
“希望如此吧。”许彦平自嘲地笑笑,“实不相瞒,我今年已经二十有五,按说早该娶妻生子的年纪,却还是独身一人,说出去都让人笑话。”
尚辰:……
“所以郡主说她喜欢我,我便真是信了,魔怔了,直到那日当街被打断了腿,痛入骨髓才幡然醒悟,我们之间天差地别,她与我交好,不过是看我年纪大,猎个奇罢了。”
尚辰:……
“是我傻,我从乡下来,没见过什么世面,不知这繁华的京城遍地都是诱惑,女子三从四德好像都被忘了,那男妓馆子就这么光明正大开在最繁华的大街上!”许彦平说着说着又激动起来,“我被赶出府之前,还看到进去了一个小倌,说是来找郡主的,那小倌高高瘦瘦,长了副好皮囊,你说他干点啥不好,非要卖笑讨好女人?”
尚辰皱起眉,已是不想再听:“许虞候,慎言。”
许彦平此刻已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顾自摸着伤腿,冷笑几声:“呵,一个小倌也配趾高气扬?等过几日被玩腻了,且等着送去东园做花肥吧!”
他话音刚落,门口传来响动,尚辰抬眼望去,只见李靥白着脸从门后转出来,一副被吓坏的样子。
“靥儿?”尚辰赶忙起身,大步走到她跟前,关切道,“怎么了?”
李靥双手颤抖着抓住他衣袖,抬起头带着哭腔:“义兄,我闯大祸了!”
三天前子书俊偷偷进了郡主府卧底,说好每日未时后墙处以虫鸣为暗号报平安,可今日李靥在后墙蹲了半天,什么也没听到。
她害怕小王爷遇到危险,犹豫了半天还是跑到大理寺来,想着认个错,让义兄帮忙想想办法,谁知一来就听到了许彦平说的那番话。
尚辰听她哆哆嗦嗦讲完,后背冒出了冷汗,也来不及再责备什么,只对许彦平厉声问道:“告诉我东园在哪!?”
***
黑夜沉沉,街上行人已经散去,热闹的街市也熄灭了灯火,只余昏暗月光。
夜幕下,一辆骡车自郡主府后门驶出,向东行去,隔着很远就能闻到臭烘烘的味道。
司空怀里的白狐在风中嗅了几下,接着便呲起牙,冲骡车方向发出低低的吼声,尚辰见状说了声跟上,带人追过去拦住了骡车。
赶车的人凶神恶煞一甩鞭子:“哪里来的不长眼的,敢拦郡主府的马车?”
唐君莫掏出腰牌怼到他面前,金漆写就的大理寺三个大字在月光下格外显眼:“大理寺办案!”
赶车的顿时吓蔫了,连滚带爬从骡车下来:“小的见过大理寺的官爷!”
“你们是哪个郡主府的?车上是什么东西?”
“回官爷的话,我们是云香郡主府的仆役,奉主人家的命令,往城外的东园运肥料,车上是培育牡丹的花肥。”
“花肥?”唐君莫钢刀一挑掀了上面盖的稻草,一股奇臭无比的味道扑面而来,是粪便与河泥混在一起发酵的酸臭,除此之外还隐隐带了点血腥。
白狐突然动起来,从司空怀里跳到骡车上,在臭烘烘的花肥里刨了几下,便刨出一只惨白的人手来!
赶车的腿一软,扑通跪下磕头如捣蒜:“官爷!官爷!小的就是个拉肥料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尚辰见到人手,眉宇间戾气横生,抿着唇一言不发走过去,只见那人手骨骼宽大明晰,分明是个男子,正欲细看,忽然东边一道火光亮起,转眼就映红了半边天,隐约听见有人呼喊:“着火啦!东园着火啦!”
火是子书俊放的,他一把大火烧了满园牡丹,于冲天火光中翻墙而出,落地后还没等站稳,屁股上就挨了两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