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满心满怀的担忧,压抑得她喘不过气来,林怀今天的话,触发了她不敢去想的地方。如果有不好的消息,她还活得下去吗,督主让她为了自保舍弃他,她不知道自己会怎麽选择,独个活着也没什麽意义。人人都盼望他死去,唯有她希冀他活着。真是孤独,督主也很孤独,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指尖有些粗糙,带着一点凉意。阳光明媚,落於眉间,这秋风却带着寒意萧萧。她的手掌上横着长长的口子,是之前栽了划在石头上,动一动都很疼,只是用药匆匆抹了一点,扯了手帕层层裹上。现在不是娇气的时候,能活命就很不错了,繁缕摸着手掌上的伤,又握紧了掌心,疼得鲜明。“繁缕,拿回来了?”清平站了起来,伸手扶了她一把。繁缕将篮子放了下来,递给她说:“嗯,拿来了,快吃吧,过会还要赶路呢。”他们一般夜里就睡在马车,禁军统领和林怀就守在外面,这之後的路上,因为早年间有不少废弃的驿站,就宿在里头。夜里冷得很,就烧一堆火,而清平和繁缕拥着桐妃娘娘,小殿下被包裹的严严实实。林怀和禁军统领抱着刀守在门口,马车也离得不远,他们路上遭遇过追兵,只不过多亏了二人机敏悍然,都给甩掉了。繁缕看见过,桐妃暗地里是哭过的,毕竟这辈子也没有吃过这麽多苦。清平跟在桐妃身边,作为贴身丫鬟长大,也是生活滋润的,比得上寻常人家的娇女儿了。繁缕觉得桐妃娘娘不但心智过人,也吃得了苦。翌日一早,几人就醒来启程赶路,统领大人坐在马车外,突然惊声道:“是陛下,是陛下和小润子公公。”繁缕听见陛下并不觉得如何,只听到小润子的时候,脑子里浮现的是督主的身影,瞬间有些欢欣起来。她迫不及待的撩起一点帘子看出去,林怀就坐在马车门边,注意到了她的动作,说:“别看了,没有他。”如林怀所言,陛下身边跟了四五个人,果然没有卫衣在,竟然是空欢喜一场,繁缕心里说不出的失望。马车很快停在了宁润等人面前,先是清平跳了下来,紧接着是繁缕,宁润看到繁缕的时候,眼睛亮了亮,夫人也跟着呢,悄悄松了一口气,督主总不至於太担心了。最後是桐妃先将小殿下递给清平,等繁缕扶着桐妃下车,桐妃忙不失迭的将孩子抱了回去。“陛下。”桐妃娘娘就要屈身行礼,却被人一把扶了起来,陛下道:“这个时候,就不用讲究这些虚礼了,皇儿没有惊到吧?”“没有,睡得安稳着呢。”说到怀里的孩子,桐妃脸上的神情,立刻变得温柔似水起来。陛下负手点点头,说道:“那就好。”说着,又去看躺在桐妃怀中幼儿,酣睡正浓,白嫩的小脸软软的。繁缕心想,原来这就是陛下,身材清瘦,面色不是很好,眼下微有青黑之色,紧抿着唇,看上去神情阴郁。繁缕跟在桐妃身後并不起眼,一身寻常人家婢女的打扮,瘦瘦小小的。反而是宁润看见她,颔首示意了一下。陛下着意看了一下他们身後,没再有别人了,桐妃一抬眼,就知道陛下在想什麽了。她犹豫了一下,屈身低眉言道:“陛下,太後娘娘还有皇後娘娘,已经被人接走了。”陛下明显一怔,未料到,下意识问:“谁接的?”桐妃的头低的不能再低了,声若蚊吟的挤出四个字来:“卢国公府。”“他们胆敢。”左淩轩一下子铁青了脸,紧咬着牙关,杀气腾腾。繁缕站在一旁,看见桐妃娘娘也低着头,连怀里的孩子都悄悄压住,不敢让发出声响。什麽是丢人,不是头上顶着一片绿,而是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你的生身母亲居然跟造反的逆贼是一夥的。左淩轩心下愠怒,垂眸看了看桐妃怀里的孩子,红着眼咬了咬牙,冷声下令道:“走!”这个时候再不走,就走不了了。唯一令人宽慰的是,陛下的马车比她们的好太多,宽敞又舒适,桐妃舒了一口气。宁润只是有点担心,依着陛下的性子,这会儿早就大发脾气了,可不是这样爱隐忍不发的。战战兢兢的等了整整一天,左淩轩除了阴沉着脸,一言不发,一点怒气都没有散发出来。入夜时分,左淩轩睡不着,忧愤交加,他儿时母後对他也是嗬护备至,作为皇祖父的长孙,他也是备受荣宠。太子是他的父亲,可不代表父亲死了,他也是下一个太子。皇祖父不止他父亲一个儿子,甚至有比他父亲更出色,更适合的,当初的皇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