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连督主都跟着陛下去了浮云山祈福,林怀怎麽没有去呢。皇宫乱成一团,远在浮云山祈福的卫衣等人也好不了多少,庆山王兵分两路,一路向皇城而来,另一路则直接简单粗暴的猎杀祈福的皇帝一行人。连皇城都丢了的皇帝,还算得了什麽,倘若是他那个名望所归的四哥,庆山王兴许还要忌惮两分,可现在的这个小侄子,庆山王实在是不放在眼中的很。时局变得太快,连卫衣都没料到,庆山王这样沉不住气,发动了政变。他已然迫不及待,成为这王朝的君王,不能再容忍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在他的头上作威作福。庆山王的人马抵达浮云山的时候,天际恰好亮了,晨曦带来的本应是希望,可这一天,照亮的却是绝望。浮云山山势起伏绵长,有士兵严防把守山口,寺庙里也是守卫森严,一时半刻那些人倒也还上不来,毕竟庆山王起初为了让皇帝放松戒备,留了大半兵将没有带来。“那人是谁?”卫衣也走上前去看,许多人都趴在这里看,不过见他来便自发让出一地,耳边有人惊问道:“哎呀呀,他怎麽会投靠庆山王?”是谁,卫衣紧盯着那身影,渐渐的清晰起来,忽然想起了什麽,心想真是,太冤家路窄了。“这不是魏大人吗?”一位文官指着远处惊讶道。“噢,听说魏夫人死後,便一直萎靡不振了,没想到啊,唉,一转眼怎麽投靠了这逆王。”孟大人一脸的老神在在,卫衣看着他那张满是褶子的老脸想起来,西厂打探到的消息,这老家夥的家人打着回乡祭祖的名头,早早便离开了这是非之地,没有了任何後顾之忧,这些文官才是最狡猾的。别看这些文官表面上一脸正经,私底下的闲话比西厂的情报还要细致,不过他们最大的优点就是,明明私底下还在说人小话,转过头来就在讲孔孟之道。卫衣忽然想到了什麽,他知道了,真是周全到不能再周全,那麽还有谁呢,徐琅,孟烨,曹子初……这些人平素看起来并不打眼,而那些曾经辞官离开的人,只不过是表面上的。奔波在卫衣看来,这主要还是有禄公公这个中间人的问题,本来就没怎麽谈拢,便急不可待的设局谋害了摄政王。现下,陛下只能被迫“兑现”他的承诺,不仅是半壁江山,而是整个王朝。他不杀了禄公公,难道还要容忍这个人到庆山王面前去献媚,他很乐意帮陛下一把,处理掉这个人。他第一次跟着师父见到禄公公的时候,他还很年轻,和福公公一左一右的,一胖一瘦,笑眯眯的,宫里的宫女太监都很怕他们。那时节,他只是才跟着师父到了殿前,诚惶诚恐,时至今日,仿佛转眼间,这人就已经死在了他的手下。卫衣抬头看向大殿里的佛像,手拈莲花,神情悲悯,他轻飘飘地念了一声:“罪过。”在佛门净地杀生,当然是大罪过的。宁润已经跟着陛下离开了,殷斯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厉害,可惜的是,此前左淩轩并没有预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殷斯也只带了数十人而已。卫衣随手扯下一块幔帐,遮盖了禄公公的屍体。再过半个时辰,山下的大军就该攻上来了,这里只有三千兵士,根本抵挡不了那几万大军。陛下离开不久之後,便由士兵保护重要的文臣武将离开,可这离开也需要时间,还要拖上至少一天。守山门的将军看见卫衣过来,瞥了他两眼,自己站在山上,看着山下黑压压的一片,说:“这麽多人,看来庆山王图谋已久。”可不是,只不过是光顾着对付摄政王,忘了这边还蛰伏着一位。“卫督主眼下怎麽看?”卫衣叹了一口气,真是个难题,分外愁苦的揉着额头,他连兵书都没读过几本,怎麽会这麽兵对兵,将对将的单打独斗。西边是不行了,他们只能往南退去,陛下已经由殷斯等人保护离开,他所会的,顶多也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卫衣摊开手,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本座自身难保,将军你还来问我做什麽。”连皇上都跑了,他们留在这里又有何益。将军倚在树身,砸了砸嘴,皱着眉斜眼看他,问道:“卫督主不需要在陛下身边吗?”卫衣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道:“陛下身边自然不缺本座一个的,将军难道不知,内阁几位大人,都已经随陛下走了。”“原来如此,唉,连百姓也顾不得了。”将军粗旷地叹了一声,皇帝自己都自顾不暇了,更何况命如蝼蚁的百姓。繁缕她们一行人不知道都发生了什麽事,只是听凭马车向皇城外行驶去,载着惊惶的他们驶向未知的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