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问靳寒吧。”纪星头有些大,“我的时间都已经不是我的时间了。”靳时雨沉默着挂断电话,又转头去求靳寒,电话拨通的时候,靳时雨手心甚至都隐约在出汗。“我想让纪星,来陪陪谢臻。”靳时雨声音低沉,却比平时要多了一点……不自然,他保持着这个姿势很久,听着电话那边没有应声,于是又低声补充道:“他只有我一个人,可我现在没法继续在他身边。”靳寒那边正在翻阅什么东西,只有几声轻轻的翻动书页的声音,随后靳寒淡淡问道:“我可以帮你找人,但是不能是纪星。”“……谢臻只认识他。”靳时雨强调着。靳寒却又反问:“为什么不能是陌生人?”“我不敢赌。”靳寒哼笑一声,或许是觉得他这种质疑自己身边的人的行为有些愚蠢,没有应声,直到过了片刻的寂静之后,靳时雨才安静地继续道:“我想起来了,那天我问的。”“我特别爱他,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所以,拜托了,哥。”靳时雨声音有些慢,仿佛某一瞬间在哽咽,实话讲,靳寒有些想象不到靳时雨这幅吞吞吐吐又哽咽的模样,他觉得这放在靳时雨的脸上非常违和,就像是一个奇怪又滑稽的笑脸放在了一张严肃又不苟言笑的脸上,他原本不屑一顾,可听见靳时雨轻轻喊出最后那个字眼的时候,靳寒愣住了。靳寒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这种感觉。生活在没有太多感情的这个家里,从小被当做机器人一样驯化成长,变成众人眼中的天之骄子。坦白来说,靳寒不仅仅不理解什么叫做爱情,也不理解什么叫做亲情,多年以来,他对于自己父亲的感情,大多数时候只是尊重,有时候甚至会浮出浓重的、挥之不去的憎恶。日复一日的,年复一年的,重复做着一模一样的事情,做该做的事,做能让自己更优秀的事。周围所有人,所有和他拥有血缘关系的人,无论是兄弟姐妹还是其他,无时无刻不在勾心斗角。或许每个人都想攀爬上权利的巅峰,唯独靳时雨不想,这个姗姗来迟的人不想。靳寒是个功利的人,他一直认为,靳时雨之所以不想,只是因为他恰好来晚了这十八年,如果生在这个家,以他的性格,靳时雨势必也会成为那些人中的一员。可是从某种角度上来说,靳寒似乎错了,即便是重新冠上靳的姓氏,即便是成为他的兄弟,靳时雨却依旧只想做回谢时雨。六年过去,靳时雨没有叫过他一句哥哥,因为在靳时雨的心里,这个位置永远都有另外一个身影存在,而现在,为了这个人,靳时雨居然叫了他一句哥哥,居然试图用所谓的亲缘关系,来换取一次对于靳寒来说或许是微不足道的举手之劳。靳寒发自内心地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以至于靳寒突然笑出了声音。靳寒不清楚,这个笑是因为,他终于在这难得的一瞬间,听到了靳时雨这句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假意的称谓,而感到可笑,还是因为他从这个不具备太强功利性的弟弟身上,感受到了一丝一毫属于亲情的温度。或许更偏向于后者吧,就连靳寒自己也不清楚。于是靳寒坐在办公桌前,在那短促的笑声之后,沉默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将近五分钟,对于极其具备时间观念的靳寒来说的五分钟。靳寒拨通办公室的电话,低声道:“纪星,答应他。”在电话那端听见这几个字,靳时雨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了下来,他露出一个笑容,然后低声慢慢说了句谢谢。起身的瞬间,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照在靳时雨身上,他凑上去,轻轻地亲了下谢臻干涩的嘴巴。如蜻蜓点水般的,一个名为告别的吻。他再也不想来不及说再见。适合82靳时雨坐在桌前,背部挺得格外笔直,他身上还有些地方缠着纱布,是还未完全愈合的地方,从镜子中看过去,靳时雨脸上的伤疤也零零散散的,结了痂,在洁净的面容上显得格外突兀。“笃笃——”两声清脆的敲击声落下尾音后,审讯室的门被轻轻推开,走进来两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靳时雨抬起眼静静看了看乔乐和陈家伟,勾起唇角露出一个看上去不太真情实感的笑容。乔乐面色复杂地瞧了靳时雨两眼,录制还没开始,她有些忍不住轻轻叫了一声:“靳哥……”陈家伟抬手摁住乔乐蠢蠢欲动的手,面色冷静地坐在了靳时雨对面。靳时雨将一切尽收眼底,他突然开口:“放松点,没事,做好你们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