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枕玉原以为会很难开口回答这个问题,但是看着容锦那张神似故人的脸,不由自主地便说出来了。“……啊?”容锦愣了一下,脸上迅速闪过几丝内疚和后悔,“抱歉抱歉!都怪我多嘴,大师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她怎么就管不住这张嘴呢,这下可好,戳到人家的伤心处了。“无妨,都已经过去十六年了,我早已放下执念。”谢枕玉淡淡笑了笑,神情又恢复成了看不出多余情绪的平静。尽管对他的故事感到无比好奇,容锦自觉失言,接下来的一路上也很识趣地没有再追问,只找了其他话题闲聊。容锦长这么大,还不曾离开过大周,对外面的天地很是好奇,偏遇上个走遍过天南地北的谢枕玉,东一句西一句问得停不下来。谢枕玉从来不是话多的人,哪怕他这些年来变化很大,这一点也不曾改变。容锦明显是个话唠,思维跳跃性也很强,总是突然蹦出些让人啼笑皆非的问题,而谢枕玉的耐心却好得出乎意料,连他自己也没想到。或许是对曾经抱有遗憾吧,当年那个姑娘热烈而执着地跟随在身侧时,他总是冷淡待之,而今时日不同,心境便也不同。有时不等容锦开口问,他也会主动与她讲些鲜少有人听闻的趣事。两人谈笑风生,一时到有几分忘年交的意思,倒是苦了被冷落的白泽,抱着双臂坐在旁边,一张俊脸拉得比驴还长。渝州本身在苗疆与大周的交界处,紧挨着襄州城,一行人转道赴京城,不过半日便入了襄州境内。容锦想也不用想,便知道家里肯定找她已经找疯了。她不敢耽搁,第一时间去镇南侯府上,托对方带个平安信给京城。镇南候便是封阳了,当年周唐之战中,他与卫缨夫妇妙计擒拿淮湘王立下大功,而后的十余年又一直坚守襄阳,为周唐的融合与苗疆边界稳定付出诸多辛劳。两年前,封阳由镇南将军正式授封为镇南候,原本已经可以和卫缨一同回到京城定居,与亲人长聚。不过二人认为时局还不够稳定,又主动在襄州留守了三年。封阳也是佩服这位小祖宗的大胆,“我这便书信一封,以金雕送往京城,你们暂且在府内歇下吧,明日一早派人驾御车送你们入官道走。”容锦起身连连答谢,不好意思地道:“多谢侯爷,给贵府添麻烦了。”那送信的金雕是二姥姥留情亲手所训的奇禽,能像信鸽一样传信,甚至是送轻便的包裹,速度却比信鸽要快得多。这样的金雕在各州主城的官府内都有一只,是吃公家饭、有编制铁饭碗的大鸟,只会用于传送紧急重要的讯息。估摸一天一夜过去,京城那边就能得信儿了。卫缨安置好容锦一行人后,不由得好笑,与丈夫私语道:“容丫头生得如此乖巧,谁成想这般跳脱,倒是承了她母亲的性子。”“听说容锦这次跑出来是为了逃婚?”封阳有些不解,“镇国公夫妇想把她许给谁,这孩子今年才十五岁吧,成亲未免也太早了。”这些年来,大周女子成婚的年纪越来越晚,二十岁是比较常见的。卫缨解释道:“自然是忆楚了,不过这门婚事是北秦和东楚那边催得紧,你也知道,这么多年来秦帝的后宫根本不进新人,他膝下的子嗣也非适婚年龄,东楚一直想联姻却没有合适的人选。”封阳闻言顿时了然,“所以他们就想到了容锦和萧忆楚。”这两个孩子,一个母亲是北秦的兰陵公主,一个母亲是东楚的嫡九公主,又都是大周血脉,倘若结亲的确意义非凡。卫缨继续道:“前两年我回京探亲的时候,云苓就和我聊起过这件事,说这两个孩子的婚事大抵难以自己做主。”“她一向不赞成和亲,何况孩子还这么小,哪参得透人间情爱,若是自家孩子便也罢了,偏偏这二位俱是异国皇室血脉,将来的婚事秦楚二国都是有话语权的。”封阳理解地点点头,“这事的确难做,北秦和东楚双双有意,她若插手阻止的话就成唱反调的恶人了。”说句与局势相关的话,这很不利于中原三国的深入联合。卫缨叹道:“所以啊,容丫头与忆楚能两情相悦是最好的。”她记得这俩孩子因为出生背景相似,打小在同辈玩伴里关系是最好的,所以镇国公夫妻才没有抗拒北秦的想法。哪想到临门一脚,容锦却逃婚了,现在又主动要回京,不知其中发生了什么。不过,孩子们有自己的想法,卫缨选择尊重,不去过多探究别人的私事。翌日一早,镇南候府便派了马车送容锦等人回京。这些年来,萧壁城夫妻化身基建狂魔,几乎把大周的路修了个遍。一些原本需要绕行的山有了路,江河两岸也架起了长桥,交通条件得到大大改善。沿途还多了不少驿站,各种陆路与水路长短途相结合,让出行方式有了多种多样的变化。,!就如容锦一行人从襄州城回到京城,沿途先走水路再走陆路,总共需要十四天左右。这只是正常旅途所花的时间,并且堪称悠闲,途中不耽搁游山赏水。要知道当年叶折风千里追妻,从京城追到凉州的丹阳郡,一路翻山越岭抄近道,马都快跑死了也不敢停,最后花了七八天才追上人。而凉州正是襄州的临境,容锦这个速度已经比十多年前快了三分之一。再加上金雕已经报了平安信,她便越发不紧不慢,小半月后才终于抵达金阳城。抵达京城后,容锦还不敢立刻回府,先是约了熟人在酒楼见面,想着打探一番情况,看看爹娘怒气消了没。不多时,一个身着玄黑短打的少年掀帘而入,看起来十五六岁的模样,身量格外高挑,手臂肌肉线条流畅,充满力量感。浓黑茂密的马尾高束起,眉舒目朗,双眸炯炯有神,端的是丰神俊朗。谢枕玉浅隐一口清茶,微微挑眉。来了个熟人呢。少年腰侧别一把盘蛇纹长剑,似是份量极重,厢房木地板都随着他的脚步发出沉重的闷震声。他进屋第一眼便看到了谢枕玉,顿时神色微怔,心道好生面熟,目光却在对方剃光的头顶上游移,有些迟疑。不等少年深思,容锦已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壮壮哥哥!”“小锦!你没事吧,这些天都跑哪儿去了,快担心死我们了!”少年回过神来,也激动地迎上前去,还没碰到容锦便突然被一道身影所拦截。白泽面色沉郁地看着他,冷声质问:“你就是阿锦的未婚夫?”“……啥?”少年顿时懵了,下意识地抬手挠了挠后脑勺,显露出几分憨意。“既是你的话,便拔剑来战吧!”这次不等白泽出手,容锦已经一巴掌拍到他头上,没好气地吼道:“战你个头啦!什么未婚夫,这是我舅舅!”【作者君:可以猜猜是谁的儿子!】:()惊凰医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