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随意,无需客气。”萧长宁拿起来略看了看,“开辟山道引水?”“是,下臣回京之前,曾被一名梧州的一名百姓求助过,说是梧州山多平地少,取水灌溉和日常用水都艰难。”“他问我可能有方法能改善这种情形,当时我想不出法子来。”“后在看梧州风物志时,看到山中水源很是不少。”“我对照了一下距离,认为开辟出一条山中水渠来为附近乡民引水还是可行的。”“但此事并非是易事,需要将距离方位都算准,还要测算山中石土之质。”“这不下臣在家中左右闲着无事,便寻了昔日记载了开山引水的治水之书来看看。”宋吉光语气口吻就与他神情一样平和,他也没叫下人进来,就亲自去书房角落的小炉子上提了热水来,又去书架上取了茶。“下臣预备仔细看算后,拟出个章程来令人送去梧州,希望能够对梧州之难有所帮助。”他拿着茶回来,见谢凤仪还站着,还不忘主动伸手引着谢凤仪入座,“谢姑娘,请坐。”谢凤仪也不意外他能知晓自己身份。宋吉光已经回京一段时日了,再是双耳不闻府外事,也不会对她和萧长宁之间的事半分不知。她也没客气,直接坐了过去。坐下后,她看了眼宋吉光手中的茶罐,“你这个是假的。”宋吉光手顿了一下,不可思议的低头将茶罐举了起来,“假的?这不可能。”“四百五十年前,茶圣姜仁之离世,他身畔最爱之珍之的春日海棠茶罐下落不明。”“此后三百余年,春日海棠茶罐再无消息传出。”“一百三十七年前,春日海棠出现在市面之上。”“此后几经辗转被人敬献入宫,最后被赏赐于宋府,宋大人,我说的没错吧?”宋吉光点点头,“你说的半分不差。”他将茶罐放下,又往前推了推,推到了谢凤仪手边,“我宋府得到这春日海棠已然数十年,见过之人不在少数,从未有人说过是假的。”谢凤仪将茶罐拿起来,揭开盖子轻嗅了下,“上品六安瓜片。”宋吉光不语,等着她往下说,谢凤仪将盖子盖上又放了回去。“这茶罐儿确实是旧物,非近年所仿造。”“我说的假,不是说它是仿制,而是这罐并非是春日海棠。”“不是同时代的,上面有大师绘制了海棠花开,且品质绝佳的茶罐儿就是春日海棠。”“因为茶罐儿本身名字,就不叫春日海棠,而是叫春日韩棠。”“姜仁之出身姜氏,自身也是大族,但并非是嫡脉。”“他后来结识了韩氏的嫡脉嫡子韩棠,两人相交甚笃。”“姜仁之对韩棠心生爱慕,韩棠却敬他为兄。”“有一日两人春日结伴出游后,姜仁之回来后便画了春日下的韩棠。”“后韩棠娶亲,姜仁之便去游历天下,并将韩棠那日之图做成了茶罐儿随身携带,且至死没有出现过在韩棠面前。”“姜仁之一生未娶,有一关系最好的表兄,是我谢氏子弟。”“在他得知自己身子将不行时,便将春日韩棠原画与茶罐儿还有写了对韩棠爱意的手札给了表兄。”“他说若是韩棠来吊唁他,便将这些都给韩棠。”“奈何在他去时,韩棠因病并未前来,姜仁之表兄便将这些东西都保留了下来。”“后子孙不肖,便将其给卖到了族内另一位子弟手中。”“而后又倒了几手,就进了我家老宅中。”“我在书阁中看到了手札,很有兴趣,就去库房将其找了出来用。”萧长宁在她开始说话时,就放下了治水之书坐到了谢凤仪身侧。等谢凤仪说到是不是海棠而是韩棠时,她还没多想。直到听到韩棠被绘于茶罐之上,她就想到了现在放在她们房间的那个茶罐儿。上面确实是春日景和一名俊秀的男子侧面负手看向前方。她当时还觉得有点意趣,曾拿起来仔细看过,不过当时谢凤仪没看到,是以她也就不知道里面还有这样一段故事。这会看着被谢凤仪故事讲的表情一言难尽的宋吉光,不由又想感慨了。世家所用的东西,真是个个都很有来历啊。哪怕一个茶罐儿,都能说出点故事来。“宋大人,你要是想要春日韩棠茶罐儿,可以问问你们永安公主是否愿意割爱给你。”“毕竟现在我们东西都在一处,能不能赠是她说了算。”宋吉光缓了几息后神容恢复如常的同时又摆摆手,“这倒是不必了,我这用了多年了,虽然是个假的,却也是个上好的罐子,我亦很是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