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田子见水淹之计奏效,率着宋军朝雍军围杀过来。从水
中起身雍军多数脱掉了身上的皮甲,与披挂整齐的宋军相拼吃了大亏。
雍军知道若是退缩身后袍泽便没有活路,一个个咬牙死战不退,手臂砍断,和身扑上,用牙齿朝对手的喉咙咬去;胸口中枪,用左手攥住枪杆,右手刀仍朝前挥出……
呼嚎声伴着惨呼声此起彼伏,凭着舍生忘死的豪勇,雍军硬是用性命在河北岸前筑起防线,为身后的袍泽争取活命的机会。
不断有缓过劲来的雍军涉水加入防线,勉强维持着防线不溃。沈庆之左肩被划了道口子,看着身旁不断有将士倒地不起,怒嚎出声,抓住一杆刺来的长枪,砍刀急挥将枪杆斫断,抢步和刀扎入对手的腹中。
温热的鲜血溅得满脸皆是,沈庆之纵声长嚎,凶神恶煞般地朝另一人挥刀砍去。那名宋军被他的疯狂所慑,忙朝后退避,沈庆之横刀扫出一道匹练,将身前的宋军逼退,怒吼道:“有进无退。”
身边将士纷纷踏前一步,齐声吼道:“有进无退。”
正在这时,号角声从身后传来,张林率领步卒终于赶来。张林在沈庆之出发后不久便率军出发,行出不远就见远处火起,知道事情有变,催促将士急赶。
听到喊杀声,张林不敢耽搁,直接奔来,看到河中浮尸处处,大惊失色,若是沈将军葬身于此,不知主公会如何震怒。
此时河水已经恢复正常,张林派一千兵丁沿河搜救将士,
带着其他四千兵马朝河对岸杀去,沈田子见雍军援军到来,心中暗叹可惜,只要这伙雍军晚来一刻钟,自己便能全歼这些雍骑。
时机已失,沈田子恐怕雍军源源不断到来,下令鸣号,率军撤走。
张林不敢追赶,布起防线,派人找寻沈庆之。不一会,兵丁们找到浑身浴血的沈庆之,张林急忙来见,看到沈庆之浑身是血,吓了一跳,惊问道:“沈将军伤在何处?”
沈庆之以刀拄地,大口喘息了一会,才道:“愚无事,只是肩膀擦了一下,这些都是敌军的血。张林,速速沿河搜寻被水冲走将士和战马。”
半个时辰后,沈庆之从摆放在河边的雍军尸体旁走过,摆成三排的尸体足有里许长,被淹死的将士多达五百多人,还有一百多人没有找到。方才舍命阻截宋军,又有一百多人战死,二千轻骑折扣近半。
战马的伤亡少一些,在河中淹死仅有二百来匹,但撞伤的战马却有五百多匹,还能继续作战的仍有一千多匹。
自追随杨安玄以来,沈庆之还从未经历过如此惨败,看着河岸边一动不动的尸体,沈庆之“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哭嚎道:“兄弟们,是愚对不起你们,是愚无能害你们丢了性命。”
这些雍骑都是军中精锐,一下子损折了近千人对雍军来说是个大损失。张林见沈庆子面容扭曲,嘴中发出“呜呜”的干嚎声,双眼尽赤,生怕他
伤心过度伤了身体,俯身劝道:“沈将军,沈田子使诈伤我袍泽,此仇不能不报,还望将军保重身体,替这些袍泽讨还公道。”
沈庆之腾地站起身,双眼赤红地扫看着四周肃立的将士,咬牙切齿地道:“宋军尚未走远,哪位兄弟愿随愚前去追杀,替这些死去的弟兄报仇。”
“仆愿前去”、“陈兄弟死的好惨,仆要为他报仇”,呼喊声震天动地。沈庆之重新披挂,有人将他的长枪从水中找出。
提枪上马,沈庆之呼道:“兄弟们量力而行,精通骑射的随愚先行,张林你留下一千人继续救援搜寻落水的兄弟,其他人随后赶来。”
张林所率的援军中有不少人会骑马,片刻功夫沈庆之便招聚了七百余骑,装备整齐,在沈庆之的率领下呼啸着朝宋军追去。
沈田子估计雍军会前来追击,于道路险窄处堆石为垒,派少量兵丁防守,为大军脱逃争取时间。
沈庆之一心想斩杀沈田子替死去的袍泽报仇,能绕过便尽量绕过,绕不过便纵马急冲。宋公仓促垒起的石墙并不高,低矮处只有三尺余,战马能一跃而过。冲散数处防御石垒的宋兵,已初时分沈庆之已看到远处急奔的宋军扬起的烟尘。
听到身后马蹄声,沈田子心中暗叹,雍骑反应得很迅速,宋军离汇合地乔山还有二十里左右,估计是难以到达了,但愿派出的信使能带着乔山的兵马前来接应
。
沈田子所部有五百匹战马,此时唯有以轻骑应对轻骑了。号声响起,轻骑在沈田子身后聚集,沈田子朗声笑道:“雍军在湳河被我们杀得屁滚尿流,居然还敢前来送人头。兄弟们,战功难得,随愚前去杀敌立功。”
湳河出战,因为河滩沙地战马难以驰聘的原因沈田子没有出动轻骑,这些轻骑听步卒眉飞色舞地描述河水冲死了多少雍军,尸体到处都是,马匹撞断了腿在哀嘶,早已羡慕得要命,听主将要斩杀追兵,一个个兴奋得挥舞着手中弯刀“嗷嗷”直叫。
军心可用,沈田子高举着手中枪,率先策马朝身后的雍骑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