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忠因不知两人幼时相识,便先入为主,轻信了“情杀”的动机,默认二人确曾握雨携云。
因此,虽然他在验尸时见过梨娘身上的文蝎,但却从未以此同杨褐对质。
谁料“情杀”一事竟彻头彻尾就是个谎言!
李忠怒不可遏:“来人!”
“县令!”
杨褐急喊。
“我知道蝎子!”
他慌得后齿战战,语无伦次:“那蝎子一眼便能看到,不足以证明我与梨娘的亲近,所以我才说出蝎子下有疤痕……”
“好啊。”
李忠指向桌边一壶。
在杨褐被带上堂前,他便令人将其备好。
“杨褐,此壶中水为茱萸茶。我且问你,你敢不敢喝?”
杨褐嘴唇颤动,答不出话。
李忠见状,令两名衙役将茱萸茶送到杨褐跟前。
随着衙役逼近,杨褐不断摇头,神色抗拒,口中轻喃道“不”。
见两名衙役竟想要将他按住,硬逼着将茱萸茶灌进他的嘴里,杨褐再也顾不上作势!他奋力挣扎,猛地将茶盏推翻在地,惊恐大喊道:“我不喝!”
“你不喝?!”
李忠又将一卷验状拍至桌前!
“此乃案发当日衙门众人检验现场后记下的验证。写下验证的每一人均可证实,正如验状所写,当日杯中所盛,确为茱萸茶!”
“而就在方才,就在这公堂之上,你信誓旦旦,是梨娘在茶中放入了迷药,诱你喝下了。如今茱萸茶在此,你却不敢喝下一口。梨娘身上偌大文蝎,你第一反应却只说伤疤。谎话连篇,漏洞百出,来人将他拖下,择日正法!”
杨褐看着淌在地上茱萸茶水,目光涣散,丧如死狗,瘫软在地。
轻微的一声“哔啵”,炉中最后的一星檀香红点也燃尽了。
白烟在空中悠悠消散,仿佛一声悠远的叹息。
公堂门前,陆云门一字不漏地为阿柿讲完了公堂上的一切。
可阿柿的样子却很奇怪。
之前,他们还躲在县衙假山石后时,阿柿得知外面站着的是那位百善曾经提过的柳娘子,激动得不得了,就算被贾明按着脑袋往回拽,她也还是卖力地往外探,想要看她一眼。
但在他们站到人群的最前方、可以清楚地看到柳娘子以后,阿柿望着她的神情却是又茫然又不解。
渐渐地,她的眉头拧起,沮丧、慌张、担忧,许多不知为何出现的情绪,都堆在了阿柿的脸上。
从头至尾,她一言未发,可却已经失望得连手里握着的小花枝都垂下了。
“陆小郎君。”
这时,小娘子开了口。
同个时刻,她手中垂着的小花枝,轻轻地在少年的手背上打了一下。
少年已经习惯了她这些悄悄小小的、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察觉的举动。
她是在告诉他,她就要开始说谎了。
他看着她,听到她仿佛是要确定一般地发问:“柳娘子说,梨娘的魂魄就在她的耳边,她说的话,都是梨娘要她传达的?”
“没错。”
“可是……”
阿柿扭头看向陆云门,声音慢慢地变大了,像是要说给什么人听到似的:“从头到尾,她的身边干干净净,根本就没有亡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