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中午,桑洛回家,发现奶奶熬了绿豆粥。
奶奶盛了一海碗,又给小狗备了一小碗肉汤泡饭,让桑洛跟着桑文军送到后院去。
不知道今天刮了什么风,桑文军中午也回家来吃饭了。
听奶奶说,他吃不惯顾小月烧的外地菜,齁咸齁咸的,比亲娘烧的饭差远了。
王老五家大门常年不锁,出门的时候就在堂屋的两扇木门上挂一把铜锁。
进了院子,平时乖巧的小狗儿忽然汪汪汪大声叫唤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追着桑洛咬,吓得她来不及把饭倒进狗盆,直接把碗放到了地上。
站起身来,视线刚好能看到主屋里,有个背影悬在半空一动不动。
桑文军已经把粥送到了老太太房间,正迎面走出来,看桑洛盯着屋里瞧,也凑过来。
这下可是不得了。
他当机立断,伸出大手一把捂上桑洛的脸,另一只手扭着桑洛的肩膀就往外走。
“妈,后面王老五自杀了!赶紧去派出所报案!”爸爸一进屋,惊慌失措地冲着奶奶说道。
桑洛这才缓过神来,自己似乎是现场的第一发现人。
没多久,派出所的警车呼啦呼啦地驶到了巷子口,路太窄,车开不进来。
一拨儿片警匆匆忙忙进入后院,桑洛正想趴到窗边张望,奶奶一把拉上来窗帘。
桑文军好像被喊到派出所去做笔录了,没带上桑洛。
这是桑洛第一次路过出现死者的现场,大概因为没有看到正脸,没有什么害怕的心情,只是连续好几天,都有一种“人竟然就这么死了”的虚无感若有若无地萦绕在左右。
没过几天,奶奶病倒了。
她说,路上见到王老五了。
那天晚上,暑气渐渐散去,奶奶吃过晚饭后照例去巷口遛弯儿。
她说,路上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定睛一看,不就是王老五嘛。
于是,奶奶赶紧开口喊道:“王老五、王老五。”
可是,前方的身影并没有停下脚步,于是奶奶以为对方没听见,加紧脚步又喊了几声。喊了几声之后,身影拐了一个弯儿,就这样消失了。
微醺的晚风中,奶奶猛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当天晚上回去就发烧了。
睡觉之前,奶奶将一把笤帚立在了床头,美其名曰辟邪。
尽管住在同一屋檐下,常年受到奶奶的耳濡目染,桑洛还是凭借对奶奶的了解和常识做出了判断,这一行为属于封建迷信范畴。
不过,对于奶奶在巷口见到的背影是否属于王老五,桑洛持保留态度。
但床头的笤帚,她显然不能接受。
该吃药还是要吃药,笤帚能能比医生有用不成?
桑文军连夜喊来了附近开私人诊所的朱医生,给奶奶开了退烧药和感冒药。
全家齐上阵,硬是将奶奶团团围住,集体围观她将药片都吞了下去,才罢休。
不过第二天,奶奶的高烧还是没有退。在奶奶的强烈要求之下,桑文军不得不又将墙角的笤帚绑在了奶奶的床头。
周末放假在家的桑洛则按照奶奶的指示,去城东菜市场门口的神树那边捡了些树叶,回来给奶奶煎茶喝。
傍晚,退烧的奶奶从床上爬了起来。
桑洛心想,大概是药效有所迟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