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当初签的是死契,若非主家“开恩”,这辈子他都是方家的奴才。
不仅仅是他,乃至其子孙后代,皆是方家奴。
这突然听方仕说还他自由身,管事怔愣了会,而后猛然跪下。
“老爷此番话说的,莫不是看轻奴才?”
他虽跪着,但腰杆挺直,“奴才自知卑贱,但则绝非拿贪生怕死之徒。
当初若非老爷看重,奴才此刻怕是不知被发卖至何处,哪有如今,出门在外还能听得一声尊称的光景?”
“奴才是老爷亲自带回府里的,这进了方府,那生是方府的人,死是方府的鬼。
您让奴才背弃您而去,就此苟且偷生…”
管事唯一一次大不敬地抬起头,直视方仕,“奴才恕难从命!”
方仕见他倔强的模样,良久,无奈叹了口气。
“你这刁奴,竟是如此不识好歹…也罢,既然你心已决,那便赶紧的去换身衣裳,帮本官将这些东西悄然送至宣平侯府去…”
方仕顿了顿,继续道:“本官在府中等你回来。”
管事一听,连忙站起身,“奴才这就去办。”
方仕看着管事离去的背影,摇摇头,转身去了祠堂。
祠堂干净的一层不染,在案桌上,仅仅摆放着一个牌位。
牌位前的香炉空空,方仕回忆一番,寻到放置香的暗格。
他打开暗格的动作有些生疏。
里面的香是新买的,每隔一段时间,看守祠堂的下人都会将祠堂打扫干净,置换新的香烛。
方仕整理一下身上的官服与官帽。
取三根香,点燃后,插入香炉之中,再后退至蒲团前,行三拜九叩之礼。
“恩师在上。
吾今至绝境,自知了无生机,胆敢前来拜见恩师。
吾忆过往,心知所作所为实属不孝不义。
但吾扪心自问,无愧无悔,若时光倒流,吾依旧如故。
唯叹识人不清,得如此下场,误了佳人后辈。
吾不敢许佳人来世,只得以金银弥补,为其铺好前路。
只因若有来世,吾愿能伴恩师左右,当牛做马,以赎罪孽。”
方仕说罢,站起身,额前一片红。
他退出祠堂,吩咐下人几句,而后回卧房,换常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