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衣袖下的双手紧紧握拳,下意识地垂眸,不去与浮生对视。
他最厌恶的,便是浮生看向他时,那永远都带着怜爱与伤逝的眼神。
那个眼神无时无刻的不在让他回忆起自身那不堪的、悲惨的过往。
让他心生出一种哪怕如今他掩饰的再好、对外再怎么风光,也无法磨灭他就是一只曾藏匿于阴暗处的不起眼的臭虫,内心肮脏又扭曲,且无比丑陋的事实…
男子的手指越收越紧,指甲几乎嵌进掌心,他强力克制住自己内心的躁动,努力平复着情绪。
再次抬起眼眸,只见他神采飞扬,连眉毛似乎都跳跃了起来。
嘴角忍不住翘起,却又使劲压抑着,就像被得了夸奖的孩子,明明得意极了,却要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浮生看着他这样,眼底的缅怀更甚。
像,太像了…
他不自觉的放轻了声音,脸上的神色越发柔和,“天色已晚,奴才明个还得早起,该去歇下了。
此时以过宵禁,明个并非大朝,不如殿下今夜就在奴才府里歇下,明个等过了上朝的时辰,再让下人送您回府去,如何?”
男子点头,没有拒绝,两人都默契的没在提及最初的话题。
浮生知道,他是听进去了。
让管事送男子去客房,浮生看着满屋狼藉,揉了揉眉心,招手让下人赶紧给收拾了去。
而男子则是在转身背对着浮生的那一刻,脸上的表情消失,一双眼眸冰冷无比。
次日,浮生起了个大早,他夜里没怎么睡得安稳。
他梦到了已故的义妹,抓着他的手,求他一定要照顾好她的孩子。
他答应了,可义妹却是变了模样,双眼空洞洞的,血泪直勾勾地流下。
她质问他。
为什么?为什么说到不做到,眼睁睁看着她的孩子走上不归路?
他说他没有。
可义妹却跟听不见一样,一直重复着这几句话,血泪越流越多,将身上的白衣都给染红了。
直到他清醒过来,整个人大汗淋漓。
头上的伤有些疼,浮生皱着眉,吸了口凉气。
守夜的下人听见动静,出声道:“老爷可是醒了?需奴才进来伺候吗?”
浮生应了声,下人绕过屏风走了进来,见其满头大汗,连忙让外头的人去弄些热水进来。
浮生靠在床上,“什么时辰了?”
“回老爷,已经丑时末刻了。”
浮生一听,残留的那点困意也悄然了,他从床上下来,舒展下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