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混入哪队朝见的使臣中,冒险进宫来寻她来了。
朝露轻声道:
“三哥,王庭太危险了,他们都在抓你呢。”
“没什么能拦住我的,我来带你走。你的侍女说不见你,可把我急得……嘶……”洛枭捂了捂一侧臂膀。
朝露一看,他的左臂划出了一道口子,仍在渗血,将夜行衣泅染成更深的墨色,惊道:
“三哥,你受伤了?”
“我无大碍,”洛枭轻哼道,“有个禁军杂碎,甚是厉害,追了我一路……别说了,赶紧出宫吧。”语罢,他催促她,往外走去。
二人掠过立在门外的毗月之时,洛枭瞥了她一眼,拔出掖在革带上的匕首,正要灭口,朝露忙拉住他的臂弯,轻声道:
“三哥别杀她,她是无辜的。”毗月自小与她一道长大,也算情同姐妹。
洛枭晃了晃手中尖刀,若有若无地在她头顶比了比,威胁道:
“敢透露出去半个字……”
毗月面色发青,哭都不敢哭出声,嘤嘤呜呜在那里发抖。
朝露在庭中远望声色喧嚣的王殿,心中放不下的那件事渐渐盖过了再见三哥的喜悦。她步子渐渐慢了下来,在原地踢着地上石子,踯躅着问道:
“三哥,出城之后,你要带我去哪儿?我可以和三哥一起去北匈,闯荡天下吗?”
洛枭脚步一顿,缓缓回过头去。
少女垂着头,不肯再往前走。面上渐露微红,双颊映着点点灯火,衬得雪肤浮光,娇而不媚,甚是动人。
妹妹已不是幼时那个缠着他,求他抱着骑马放纸鸢的小姑娘了。
不知为何,如此看着她,洛枭心头却涌上一股从未有过的悲伤来。
“朝露,三哥不能带你去北匈。”
三哥一向只唤她小名露珠儿,甚少正正经经地叫她“朝露”。
她抬起头,看向一旁止步不前的三哥。
洛枭却没有在看她,而是目色沉沉地眺望远处天际的群峦。
“父王生前,已为你定下一门亲事。等送你完婚后我才会独自再去北匈。”
她是大梁公主的女儿,单于不会容她,和他去北匈只会平添险难。待他倚靠北匈站稳脚跟,才能回来护住他的露珠儿。
朝露怔住,扭头就走,拂袖道:
“亲事?怎会有亲事……我才不嫁人。”
前世可从未听说父王为她定下了亲事,今生为何好多事情都不一样了。
“傻话。”洛枭失笑,追过去拉住她,轻抚她散乱的鬓发,“姑娘家怎能不嫁人?”
朝露气急,不知如何与他说清,二人僵持之际,她忽然被疾行一步的洛枭猛地扑向另一边:
“小心!”
须臾间,一支利箭擦身而过。
朝露趔趄一步,朝后望去,只见洛枭肩头被疾飞而来的利刃戳破,裂帛散了开去,露出精壮的大臂。
“三哥!”
“只是皮肉小伤。”洛枭屈膝半跪于地,捂住右肩溢血的伤口。到底是多年征战的大将,他面容镇静,道,“是那个杂碎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