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潼既挑破了就没打算叫她再糊弄过去,笑了一声:“既孩子都满月了,也得定一定名分,总不好就这么糊里糊涂的叫着。”
郑家的媳妇病了回娘家将养,勋爵人家哪个不知,还当作笑谈,说郑家真是连脸面都不要了,等到明沅喊破这丑事,便存看笑话的心事,捡个过了几道手的当宝贝,郑家这样打脸,还当坐在坤宁宫里头的那一位不出气不成?
经得这一遭,倒有人说明潼贤惠起来,郑夫人满口便是儿媳妇如何不孝顺,这会看着既会当家理事,又能添人进口,再往哪儿去挑这样的媳妇,便是心气儿高些又如何。
“开枝散叶添丁进口总是好事儿,竹桃儿是我给的人,既生下了大姑娘来,总也该抬举抬举,依着我看趁着高兴摆上两桌,就算开了脸当姨娘了。”原来不过是通房,下面人也有嚼舌头的,等抬了姨娘,许多事办起来就更便宜了。
当了这许多贺客,郑夫人再想翻脸也不成,杨惜惜还只当自家渔人得利,一声都不出,只腆了脸儿站着,她也知道不妥当,可这到了嘴的肉怎么肯吐出来。
明湘低了声儿:“六妹妹怎么也胡闹起来,总归是伤了三姐姐的颜面呢。”她声儿压得极低,明沅捏一捏她的手,明潼这是扯开郑家的面子里子,往后提起郑家的二少爷来,哪个不知道是杨家女生的,郑夫人想拿他来跟慧哥儿顶着干,也得看看有没有这个助力。
这句一出口,再没有哪个好人家肯跟这孩子结亲了,一句话埋到十几年后,明潼这会儿倒嫌来的人少了。
郑夫人干脆捂了脑袋说头疼,杨惜惜瞪大了眼儿,眼看着郑夫人避了进去,明潼却没打算就这么放过,郑夫人一走,她就是主事的,笑一声:“那便这样办,吩咐厨房办两桌,点一点人,看看两桌子够不够坐的。”
两桌还放不下那些个通房,在座的夫人俱都彼此对看一眼,颜家的姑娘好性儿,有个皇后姐姐在撑腰,自家又是这么个品貌,怪道要出这口气,怕是叫恶心的狠了。
一桌儿坐下来,明潼又赏下去一人一身衣裳,两匹缎子,一根金玲珑的簪儿,一对镯子,办了满月抬姨娘,也是闻所未闻了。
满月宴上除开吃面,还有良乡酒做的新糟嫩蟹,清蒸鸭子,黄米枣儿煎糕,这一席吃完,这些个夫人也都知必得闹起来,略坐着吃了杯茶便都告辞回去。
贺客走了,明湘明沅还在,慧哥儿坐在罗汉床上看着妹妹,手指头点点她的脸蛋,小娃儿眼睛还没长好,朦胧着左右转转,慧哥儿笑了,伸了手想沾糖给她吃。
明沅赶紧止了他:“这会儿吃得甜了,淡的就不肯吃了。”汤圆生下来时候,沈夫人还道该拿筷子沾点儿黄连水给她舔,吃得黄连苦,往后甚都不怕,说完了又笑,说这样的人家,还怕有个甚样苦头吃,总归是泡在蜜水里了。
抬姨娘的酒席,明潼自家并不露面:“今儿不巧,换过日子咱们再聚。”冲着明沅明湘两个点一点头。
明湘心里叹得一回,跟明沅一道出门,坐上车才道:“三姐姐还是这个脾气,可别吃亏才好。”当着这许多人闹出来,外头闲言碎语总归伤人。
明沅笑一回:“我看三姐姐如今很好,她前儿还说要作生日呢。”明潼自来没有大办过生日,家里自她而起,底下的姑娘倒了正日子也不过加上几个菜,年岁小的时候不说,后来也不曾请过戏酒,不成想她这会儿倒想起做生日了。
姐妹两个许久不见,倒有许多话说,明湘比原来丰膄了些,还请明沅到程家去作客,袖子里头拢了一把小圆扇,只有巴掌大小,上头画得点点紫葡萄,她微微一笑,给明沅看过:“这是囡囡画的,你看看。”
不过是拿笔胡乱涂的,明湘自个儿加了枝叶,看着像是葡萄,明沅笑得一回:“这倒好,把你这一身跟二姐姐学来的本事,全教了给她。”
明湘听见提了明芃倒有一刻怔忡:“要是我也能去穗州看看就好了。”明芃立的女学馆名头都传到金陵来了,明湘也跟着送了些东西过去:“不知道二姐姐如今画技怎么个了得。”
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明沅隔了两日就听见曾氏问,说郑家抬了姨娘,明沅笑一笑不答话,着手又办起纪舜华的婚事来,过了三道礼,等得请了吉日来,这桩婚事就成了。
黄氏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纪舜华倒是日日去看她,她这会儿也不求官了:“你若是真孝敬我,就把亲事退了去。”
纪舜华一字不吐,跪在榻前任她打骂,黄氏便连门都不再开了,到了十月初,徐家姑娘吹吹打打进了纪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