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畔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花费了半分钟的时间回忆,却一无所获。随后发现自己枕在他腿上,身下垫着一条柔软的毛毯,身上盖着他薄薄的冲锋衣,空气里隐约还能闻到些许防蚊喷雾的味道。
手机就在身旁,她看了一眼,凌晨四点半。
而周唯璨后背靠着金合欢树,一只手臂搭在她腰侧,睡得正熟。
原本黑黝黝的天空透出一抹模糊的青白,很淡,却已经足够云畔借着这点光亮细细地端详他。
至于求婚……也不是没想过,只是觉得周唯璨不是一个在意世俗形式的人,而她同样没那么在意。
他们一直都是人群中的异类,不是吗?
尚在晃神,不远处蓦地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云畔回眸,隔着一段距离,隔着山间薄雾,看见一只鹿。
毛茸茸的一对短角、又大又亮的眼睛、浅棕色的花纹……遥遥相望,分外眼熟。
忆及那场雨夜里的撞车事故,云畔一时恍惚。
当初那只鹿是你吗?
如果不是你,我不会撞车,不会拨出那通电话,更不会修正过去,重启时间。
对于自己的冷漠,云畔心知肚明,在生命的紧急关头,出自本能的反应和选择让她救下了一只鹿,也救下了自己。
好奇妙。这是否也算一场冥冥之中的自救。
一片金色的合欢叶盘旋飘落,悬在周唯璨发间,云畔小心翼翼地起身,伸手去摘。
不小心压到他肩膀,胸口的位置被什么硌了一下。很明显。
动作一滞,大脑空白,云畔怔忡良久,才低头抓住那条银链,从t恤领口里扯了出来。
上面挂着的那枚掉了漆的银质圆环不知何时消失了,被一枚漂亮的钻戒所取代。
璀璨夺目,流光溢彩。
明明重量不同,她却一无所觉。
意识到自己的指尖在发抖,云畔顾不上其他,凑过去推他的肩膀,又叫他的名字,问他:“什么时候换的?”
还有点没睡醒,周唯璨慢吞吞地坐直,手肘撑在膝盖上,懒懒散散地看她:“昨晚上山之前,趁你在车上睡着的时候。”
云畔说不出话来,于是又开始哭,这次哭得尤其凶,眼泪大颗大颗滚落,混合着偶尔的抽噎。
“找到了还哭?”周唯璨无奈,手刚伸出来又停住,转而翻出一包纸巾,认认真真地帮她擦泪。
“原先的那个呢?”半晌,云畔总算鼓起勇气,提及那个曾经的禁忌,“不是……阿姨的遗物吗?”
“嗯,所以我还给她了。”
她愣住,“什么意思?”
周唯璨帮她擦干泪水,将洇湿的纸巾塞进裤兜里,语气平淡,“意思就是,扔了。”
身体反应比理智更快,云畔立时站起来,还没走出几步,就被他拽住手腕,“扔在悬崖底下,早就被洪水冲走了,别白费力气。”
“为什么?”她真实地感到困惑,“那是她留给你唯一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