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听岑暨提起,燕宁一时懵然还没能反应,而等反应过来之后顿时就倒吸一口凉气,只见她“蹭”地一下站起,连身后椅子被绊倒都没功夫理,神情错愕难掩震惊:“你的意思是说衙门里有内应?”
一句话艰涩出口,燕宁连声音都变了调,她没想到岑暨会突出此言,看似荒谬没头没脑,细想之下却胆凉心惊。
大庆户籍制度颇为严格,不同于前朝幼儿满周岁后才登记造册,按照律法规定,凡幼童出生后就要报各县里正记档,除非是刚一出生就夭折,等满周岁后里正就要将幼儿资料报到县衙登记,也就相当于正式“上户口”。
而在登记造册填报资料的时候是需要详细填写生辰八字的,但是这些信息一般都是非公开,填好的户籍册会被存放爱县衙由专人看管,基本不用担心泄露问题,主要是也没人有那个闲工夫去看。
时下人一般都将生辰八字作为隐私,特别是女孩儿的,除了议亲需要合八字基本不可能向外人透露,可自己不透露不代表别人就不能想办法找,燕宁拊掌,面上尽是恍然:“对啊,衙门,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尽管岑暨只提了一句,燕宁却越想越觉合理,有了这前提假设,先前觉得困惑的地方也就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从目前已有的信息可知,生辰八字跟“全阴”挂钩的女孩儿差不多有十来个,而这十来个女孩儿并不是局限于某一地,而是在归元府辖下六县都有分布。
但值得让人深思的是,兖州辖下共三府,其中归元府是辖区范围最大人数最多的一府,这些年其他两府虽然也偶有人口失踪案,但基本可以排除跟归元府这些连环失踪案的关联,也就是说这些失踪女孩儿全部都是归元府人士。
若是人贩子拐卖绝不可能只逮着一只羊薅,多是流窜作案,不然目标物太大,除非是关键词锁定,唯有聚焦在归元府他们才能得到准确消息从而有针对性的下手。
那么问题又来了,嫌犯既然将失踪者的范围锁定在整个归元府,还能精准挑选想要的人,那就不是单看某个县的户籍名册能做到的。
要是没记错的话,各县每年都需要核查本县户籍人数并于来年三月前报至府衙,再有府衙作进一步归总报给州衙,最后是户部每三年做一次人口清查造册
“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儿!”
岑暨正准备继续说出自己的推论,结果就猛地被燕宁抱住重重在脑门上“啵唧”了一口,他一懵,然而还没等反应过来就又被燕宁给一把推开,只见燕宁撇下他快步奔向门口,扬声就唤:“来人!”
“燕姑娘?”
下一刻,守在门口的蒋峰听见动静推门而入:“您可是有事要吩咐?”
燕宁点头,言简意赅:“你现在即刻去查归元府的户籍文册平时都是由谁管着的,将一应相干人等都给我带来,我有话要问。”
“是!”
蒋峰心知怕是与案子有关,于是也不敢耽搁,赶忙领命转身就走。
户籍文册这种东西虽然算不上绝对机密,但就跟案子卷宗一样都是由专人看管的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想看就能看,而最容易接触到且不易被人发觉的无疑就是其掌管者,正所谓“监守自盗”。
这其实是燕宁最不愿意见到的结果,谁能想到这么多起失踪案背后居然还有衙门公职人员的影子呢?
再往深了想一想,这么多起女孩儿失踪案,真的就棘手至此一丁点儿线索都差不出来?还是说有人借职务之便故意阻挠压根就不用心或者说不想查?
燕宁虚了虚眼,面上一片冷意,不管是什么情况,事已至此,她绝对不会姑息!
“什么?”
蒋峰效率远比想象中的要慢,眼看都半个时辰过去还不见人影,燕宁以为是府衙那帮人推三阻四不配合,正准备亲自找去顺便给点教训,就见蒋峰火急火燎奔回,还带着一股若有似无血腥味儿,而当听到蒋峰带回的消息后,燕宁两人脸色立变:“你是说人死了?”
“是,”蒋峰连呼吸都来不及调整,急速道:“尸体都凉透了,还有些发臭,看样子死了不止一天。”
原来这归元府掌管户籍文书的官吏姓贾,名叫贾元康,是个主薄,算是个九品芝麻官儿。
蒋峰原本是打算依着燕宁的吩咐将这位贾主薄带来问话的,结果却得知贾元康已经有三天没来衙门上值了,要知道自从归元府尹郭北崇吃了挂落被关在家闭门思过之后,归元府衙上下那叫一个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别说不打招呼就擅自脱离岗位不来衙门点卯这种事了,一种衙差官吏那是连蹲茅坑都不敢拉大的,就怕自己找人的时候自己不在惹怒了盛京来的大佛得吃不了兜着走,在这种全衙精神高度紧绷坚守岗位的情况下,一听说贾元康已经三天没现身,蒋峰立马就察觉到了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