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执愤怒至极,脚下力道是一点没收,只听朱老六“啊”的一声惨叫,就像是一块被丢弃的破抹布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然而重重俯面摔趴在了地上,力道之大甚至都能清楚听见他骨头断裂的声音。
秦执犹不解恨,又紧追上去重重踩上胡老六背脊,一手拽住他的头发迫使他上半身仰起,露出满是血污狼狈不堪的青肿面庞,“啪啪啪”就是几巴掌扇了过去。
朱老六哪里扛得住习武之人的力道,顿时就又是几颗牙飞了出来,口鼻鲜血直冒,模样那叫一个凄惨。
然而就算再凄惨,众人也只会啐一声活该,不将他活剐了都算好,又怎会同情他半分。
眼看朱老六已经被秦执打得只见出气不见进气分分钟就要嗝屁,一直阴沉着脸冷眼旁观的岑暨终于叫停,继续向他追问招娣的埋尸地,但方才一通胖揍已经让朱老六的脸肿成猪头,一张嘴不是吐血水就是往外掉牙,哪儿还能说得出来话。
不过朱老六说不出来话也不要紧,反正这儿还有一个。
一直被亲卫摁着的马氏身体战栗抖如罗筛脸色早已煞白,只恨不得立马晕过去,特别是当看见朱老六被人打的半死不活如块破抹布般被随意丢弃在地之后。
恐惧席卷大脑,见众人目光皆朝她看来,马氏再也绷不住,裤腿被打湿,地上水渍汇聚,竟是直接被吓尿了。
“不是我不是我”
马氏被卸的下巴不知何时已被亲卫接上,只见她面露惶恐,不能岑暨问就一个劲的摇头,尖声叫道:“不是我不是我,招娣不是我杀的,是朱老六,是他杀的招娣”
“胡说,分明就是你!”
朱老六明明就已经虚弱到不行,但一听马氏指认他为凶手,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嘶哑着嗓子吼:“是你说招娣八字不详,会克死宝儿,所以要杀了她以绝后患,明明就是你,是你把招娣骗回来,又将她捆在柴房,你还要将她活埋”
“但人是你杀的,我没动手。”
马氏尖声打断:“我好歹还想给招娣留个全尸,可你呢,你见财起意,竟然将招娣开膛破肚生生掏心,你才是个丧尽天良的畜生!”
“你闭嘴!”
朱老六艰难喘气:“明明就是你说反正招娣都是要死的,死前还能给家中再赚上一笔也不枉当年生她这一遭,你忘了?明明是你先一刀插进招娣脖子的”
“”
朱老六与马氏竟当场就到底是谁杀得朱招娣争吵了起来,这一刻两人不像是同床共枕生育几个孩子亲密不见的夫妻,倒像是仇人一般,疯狂往对方身上泼脏水,誓要坐实对方杀人之事。
也是这波争吵,更多不为人知的真相被抖露,听得众人不寒而栗惊骇不已。
原来朱老六夫妻当夜趁家中几个孩子都睡着了,先用棍子将招娣打晕,然后将她捆缚好装进麻袋中扛上后山林想要直接将她给埋了。
然而就在挖好了坑准备实施杀人的时候,突然出现了几个蒙面黑衣人,当时朱老六夫妻俩人都吓傻了,以为自己杀人犯罪的事情要暴露,但让他们没想到的是,那些黑衣人并没有要阻止的意思,反而拿出来几张银票,说只要他敢把朱招娣的心脏剖出来,这些银票就归他。
朱老六与马氏原本是想直接趁朱招娣还晕着直接将她给活埋了的,那样也能不沾血,可这些黑衣人上来就是要他亲手剖出女儿的心脏,朱老六哪里有这胆子,但他又实在眼馋黑衣人手中银票,那可是足足几百两银子,他这辈子都挣不了这么多钱。
马氏本来还怕得要死,一看见这么多钱,那点害怕直接就给抛到了九霄云外,连连点头应是,在马氏的游说催促下,朱老六最终也没能抗住钱财的诱惑。
值得一提的是,当朱老六举起屠刀的时候,正好朱招娣醒了,她哭着哀求朱老六不要,怕朱招娣哭喊声太大引来不必要的麻烦,马氏从朱老六手里夺起刀就插进了朱招娣的脖子,就这样,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儿于深夜山林丧命于亲生父母手中
畜生!
不,这简直比畜生都不如!
这可是活生生一条人命啊,众人甚至都能想象到当夜情景,漆黑无边的山林,被捆缚的少女,没有人理会她的惊惶哭求,有的只是毫不犹豫落下的冰冷刀锋,从前给予她生命的双亲,现在却成了夺走她性命的恶魔刽子手。
活埋,剜心多么骇人听闻的词啊,却发生在一个才刚十二岁的女孩儿身上。
燕宁手脚冰冷,只觉脑袋一阵眩晕,心中就像是压了块大石头沉甸甸的让她完全喘不过来气,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当年办案现场。
从下水道里捞出的人体组织碎片,扒着墙缝好不容易找到的骨渣,马桶旁残留的血渍割肉还母,剔骨还父,这是真正的粉身碎骨,只因是女孩儿,所以就理所当然要为兄弟献祭。
可凭什么?!
燕宁脑子嗡嗡作响,滔天怒意如火山爆发般席卷胸腔,仿佛有无数人在她心中呐喊“杀了这对畜生给无辜枉死的女孩儿报仇”
岑暨是第一个察觉燕宁状态不对的,见她双手握拳牙齿咬得咯吱响眸光虽冷却无甚焦距,仿佛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濒临失控,他一惊,赶忙握住燕宁的手,然后就发现她居然浑身都在发抖。
“阿宁?”
岑暨顾不得许多,长臂一揽就将她圈入怀中,温热手掌不断触碰她冰冷面庞,试图叫她松开紧咬牙关,柔声且急切的低唤:“阿宁,宁宁,松口,快松口听见了没”
在岑暨一迭声的呼唤声中,燕宁呆滞不动的眼珠终于开始转动,紧咬的牙关松懈,然而唇上却多了一抹刺眼的红,看得后者心疼不已。
挡开岑暨欲帮她擦血的手,燕宁深吸一口气,看向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争吵的朱老六和马氏,缓缓绽开一抹冰冷笑意,一字一句:“你们可真是该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