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担忧她是因为这些年昭阳在打压祭师,拆卸神殿,心中惧怕那些人追过来而往想跑。
可等他思绪复杂地走到外面时,才发觉又和自己想的不一样。
或许刚下过一场大雪,周围都笼罩在一片白茫茫之中,她显得就格外的显眼了。
她蹲在地上拨开地上堆积的雪,然后不顾伤手,抓了一把干硬的泥土用手软化,正垂着头捏着什么东西。
天边的光洒下来,周围的白雪好似折射出了蕴蕴的光晕。
他心下好奇,所以走到了她的身旁一同蹲下,歪头地打量着她的侧脸。
十几岁的小女孩尚未及笄,眉眼尚且稚嫩,依稀可以窥见她日后的明艳,或许像是沾露的花,娇艳欲滴的。
有一瞬间,他好像被那蕴蕴的光晃得有些失神。
等他回神时,她已经将方才捏出来的东西摆放在空旷的神龛中,神情带着虔诚地拜了拜。
这样的行为在他的眼中,就跟看见成人还玩泥巴是一样的心情,有些微妙。
他是真的很疑惑,所以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但褚月见并没有搭理他,只顾着虔诚问神。
可他实在是对这样的行为太好奇了,见她不应答自己便一直询问不停。
十几岁的少年好奇心重亦是聒噪得不行。
被问得有些厌烦了,褚月见不耐地随便找了一个理由,直接将他的喋喋不休打断了。
其实不管世上是否有神,她都愿意信,并且将自己的信仰交到虚无缥缈之地。
有信仰有希望她才有理由让自己活下去。
陈衍让闻拜神言论一愣,少顷,没有控制自己从心间升起的强烈愉悦,笑出了声音。
待到笑够了之后就非要逼问她许了什么愿望,他要走进她的心,降低她的心防强行住进去。
他眯着促狭的眼,询问的语气带上了神秘的意味。
因为他猜小殿下的愿望是,活着。
果然她丝毫没有犹豫斩钉截铁地说了‘活着’二字,扬着明媚的眼,嘴角荡出浅显的梨涡,天真烂漫得像是尚未绽放的花。
“要世人皆要我死,却无法杀死我般活着,要他们只能怀着痛不欲生的恼恨,而偏要活在他们的眼跟前。”
她丝毫不在意自己流露出来的恶意,因为她所受的苦楚比这多至千万分。
“活……着。”他看着她明艳的眼眸,跟着在唇齿间流转着两个字。
也许是那日的雪突然就下了,四下无旁的声音了,陈衍让看着眼前的人,竟觉得那两个字分外的响亮,震耳发聩。
下了一场大雪,两人在外面待了好一会儿,这才想起回屋子躲躲。
陈衍让穿得厚重倒还好,反倒是褚月见冷得围在火盆旁边,还一直都瑟瑟发抖着。
“给,你去换换衣裳吧。”温润的少年音色自她的头顶响起。
褚月见抬眸看着眼前的人,玉质金相的面容显得格外的友善,不过她却没有接过他递过来的衣裳。
陈衍让微微挑眉,居高临下地看着蹲坐在火盆旁,眼含警惕的少女。
“你是谁?”她的语气还带着浓厚的鼻音,这时才想起问他的身份。
再不换衣裳估计是要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