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梨徐徐游到他面前,盘尾坐下。这个过程仿佛有一个小时那么长。她把手放在他的手背上,抬头看着他,微微一笑:“希天,你应该知道,我帮助你,是因为在我心中,你是正确的,苏释耶是错误的。不是因为你强,或者苏释耶强。你不应该问我,应该相信自己。”
“可是,苏释耶是你的哥哥……”
“不管他是谁,我只追随自己坚信的王道。只要你坚持这份王道,我就会永远追随你,只对你一人忠诚。”
他情绪紧绷太久,终于在某一秒垮了,呜咽出声。梵梨右手紧握他的手,对他行了左手礼:“期待你成为更加优秀的领袖,加斯殿下。”
“我会的。”希天双手握住她的手,泪如泉涌,“只要你在,我就会的。”
梵梨静静地看着这个哭得像个孩子的男人,脑中浮现的却是另一双金色的眼睛。她能理解希天的痛苦和不安,知道怎么安慰他,才能让他感觉好受一些;她也理解苏释耶为什么会放弃挣扎,是如何一步步心甘情愿走入她的圈套的。
经历了重重困难,她终于大局在握,把一切都发展成了她计划的样子。
但她也知道,她成功的决定性因素是,她找到了苏释耶的弱点。
曾经她多次绝望,觉得战胜不了苏释耶,因为不像夜迦有双商、没有野心,不像希天有野心和头脑、没有情商,也不像奥达宗族的大部分人,有野心和情商,头脑不够好使……苏释耶这个男人,野心极强,双商太高,他没有看不透的计谋,从不让情绪改变他的规划,为了达到目的,他什么样的人都可以牺牲——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被打败?
后来,她终于发现苏释耶藏在心底深处、生怕被所有人发现的弱点,并给了他致命一击。
谁都想不到,苏释耶这样一个男人,在爱情中竟然纯粹得像个青葱少年。他藏着掖着也没用,她发现了。
对苏伊的爱与恨,对梵梨的爱与怜惜。不管是哪个她,都会让他暴露出一身破绽。
希天可以哭,苏释耶可以哭,唯独她不能哭。她如果哭,就太矫情了。因为在感情方面,她就是当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坏人没资格流泪。
她必须挺住,支持希天,追逐大家的理想,努力创造一个更好的新光海。
要问她是否心疼。那是肯定的。
要问她是否还爱苏释耶,也是肯定的。甚至可以说,如果对苏释耶的感情就是“爱”,那她这辈子只能爱这一次了。
但是,她扛得住。
陪希天睡着后,梵梨轻轻把门带上,开始安排返回圣耶迦那的行程。
以苏释耶为中心的独裁官政府被推翻后,全光海的所有新闻媒体都第一时间报道了此事。
落亚新闻的主持人描述圣都党最后一支军队被击溃实况时,5分21秒的时间里,结巴了13次,直到最后说出“全光海经济将萎缩65,十年内有望恢复5”后,他才稍微正常了一些。
加斯宗主刚好看见了这条新闻,嫌弃地说,红月海为什么不炒掉这种没有职业操守的主持人。他不知道,风暴海的主持人是同样的情况,只是风暴海新闻不允许直播,被打回去重新录制过了。
新的一轮独裁官大选即将展开。
时隔多年,加斯宗族又一次回到了圣耶迦那,把两个心腹推上了政治舞台的幕前。
第一个是他们早就安排好的新任独裁官杰力。加斯宗主并没打算安排加斯姓氏的当独裁官,甚至在外面与政府撇清关系,只当幕后推手。因为,苏释耶的政绩实在太惊人,下一任独裁官不管怎么优秀都很难超越他,更别说是在这样一场损失惨重的战争之后,经济状况非常糟糕,需要很长时间修复。加斯宗族毕竟是宗神后裔,他们不可能容忍别人的过去抹灭他们的高贵。
回去以后,梵梨几乎没什么时间休息,全程都在参与各大宗族关于光海未来发展的各种会议。
忙碌到了7月29日,杰力很快上位了。速度快得跟赶投胎似的。
梵梨参加了杰力的独裁官任职典礼,很快想起了苏释耶任职时的样子。
不同于杰力的凝重,曾经苏释耶任职时,面带微笑。
别人都觉得,这个男人天生是为权力而诞生的。他不畏惧权力,不怕厮杀,他有可以把整个世界都才踩脚下的自信。
他的笑是浴火重生,是光海开启崭新时代的标志。
但只有梵梨知道,苏释耶是一个很善于处理情绪的人。当他心情愉悦的时候,只有眼角眉梢会露出点喜色——第一次打了胜仗时,所有军人都在狂欢、扯着嗓门兴奋大喊,当时的苏释耶的喜悦也至多牵扯了一下眉毛;当他情绪平稳时,他看上去会像蛰伏在丛林里的狼;而当他笑得越是意气风发,其实内心越痛苦。
当她第一次戳穿他这个习惯时,他先是有些尴尬,然后说,难道梨梨不是这样吗?
梵梨怔了怔,觉得他说得很正确。但是,她用笑掩饰痛苦,是因为不想给别人添加麻烦;他用笑掩饰痛苦,却是不想向敌人暴露自己的弱点。
《她的43亿年》君子以泽著,tobent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