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玉南和俞星住的是下围棋老大爷的屋子。
老大爷和他老伴给两位嘉宾拿了被单,但没有帮忙铺被子的意思。老人家睡得早,刚才都快睡着了,听见敲门声时,原本压根不打算起来。是后来江屹的声音传来,老大爷听声猜到是下午棋技了得的年轻人,才给了天大的面子。
此时老俩口站在他们面前,一个劲打哈欠,听俞星让他们去休息,也没客气,点点头便回屋去了。
房间里就只剩下倪玉南和俞星两个人。
倪玉南说:“我去隔壁。”
俞星将被单展开:“这房间给你。”
话音落下,他开始自顾自整理床单,眼底没什么情绪。
俞星抖动被子,花色鲜艳的床单衬着他冷淡的表情,略显反差。
倪玉南喝完了一杯红糖水,但仍抱着热水袋,热水袋不够暖了,可沉沉地压在小腹,也能缓解不适感。
她坐在一旁等待,视线偶尔掠过俞星的脸,又缓缓移开。
倪玉南从小就是能吃苦的人。
儿时,她习惯吃得少、干得多,挽起袖子就能麻利干活,谁见了都要说一句这小丫头真能干。懵懂时期的她,已经觉得“能干”对于自己而言,并不是一个褒义词,能干就得多干一些,没人心疼,一切都会被成她的分内事。
或许是因为她的童年,和城市里的同龄人不同,和村子里有长辈疼爱的小孩也不同,所以长大之后,倪玉南一心想要弥补儿时被亏欠的自己。
她不让自己受苦,不让自己捱穷,变得不再勤劳,向往着更深远的自由,仿佛只有这样,这一路才算没有白走。
她觉得,俞星大概是知道她没有释怀的。
否则这一路走来的过程中,他不会无条件地包容。
曾经相爱的那一段日子,俞星无微不至的照顾,让她误以为自己终于成了被上天眷顾的幸运儿。
可现实却让她知道,做人不能太贪心,否则,不单单是她自己将失去一切,还会将他拖进深渊中。
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倪玉南问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俞星将被子铺平整:“偶尔疼。”
倪玉南没有出声。
“好了。”俞星随手将枕头丢到床头的位置,“睡吧。”
与她擦身而过时,俞星始终面无表情。
只不过,在准备带上房门的那一刻,他不甘心似的,淡声道:“你欠我一个道歉。”
房门被轻轻带上。
倪玉南站起来,重新将房门打开,没想到,他仍旧站在门口。
“我——”
“现在又不想要道歉了。”俞星打断她,“你说你后悔。”
倪玉南抿着唇。
忽然之间,一股强而有力的力量,将她扯入怀中。
这是一个久违的拥抱,但并不温暖绵长。
他们仿佛是在相互较劲,她不知道自己费了多大的力气去推,反正直到最后,她也没能推开。
她终于不再反抗后。
俞星说:“如果当初生下那个小孩,现在能像糖糖这么大了。”
倪玉南许久都没有开口。
真相并不复杂,可只有他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如果这些年,他早就已经丢下过往的一切,重新开始新生活,那也无妨。可问题是,他一直都没有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