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本該在皇宮的天子,此時卻已悄然出現在城池險峻的壺關——
其實,朝廷中像李相這般頭腦清醒、意志堅定的大臣早就看明白,幽州鐵騎前段時日能夠勢如破竹,除了幽州鐵騎的戰力的確很強,禁軍和地方駐軍都難以抵擋外,也有天子和朝廷刻意為之的效果。
畢竟都是蒼玄的將士,自然要以最小的代價獲取最大的勝利。
而壺關則是劉岐為薛游選取的一片墓場——
這裡離京城足夠近,只要攻下壺關,此去京城便再無險隘,而幽州鐵騎士氣大盛之下,涼州和雲州鐵騎能否抵擋,則還是未知數。
因而,薛游到了壺關,定是再也捨不得後退!畢竟,對於跋涉奔波的旅人來說,歷經辛苦眼看就要到達目的地,誰捨得放棄呢?就像西遊記唐僧師徒四人,都到小雷音寺,再讓他們放棄取經回到東土大唐,想想都不可能。
壺關也足夠險隘,三面環山,僅有一條羊腸小徑可供軍士通過。而壺關便建在那半山腰上,城門高大巍峨,直扼要口,典型的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壺關背面是高山,正面是一處開闊的谷地,恰是幽州鐵騎安營紮寨之處,也是無數曾妄想攻打壺關的軍隊的墳場。
而這裡,也將成為薛游的墳場——
當然,此時的薛游和幽州鐵騎並不會這麼認為——
他們雖然自打著進京勤王的旗號以來,第一次在壺關吃了癟、打了敗仗,但是這壓根不影響他和幽州鐵騎的士氣和信心。畢竟壺關之險,天下聞名,只要他們拿下壺關,他們相信他們就能拿下京城,對勝利的渴望已經燒昏了他們的頭腦。
他們連夜在壺關五里外安營紮寨,等到次日天明,再到陣前擂鼓邀戰——
當清晨的第一末金色光線照到城門之上,城門下的幽州將士看到城門上身著天子袞服的天子時,無不瞬間都有些心虛膽怯。
薛游瞧此陣勢,卻是揚鞭一指,怒吼道:「劉岐無恥小兒!辱我妹在先!又令我母自盡在後!我幽州兒郎們,與你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劉岐聲音不大,卻是用了內勁,在場所有將士都能清清楚楚聽道:「薛游啊薛游,朕從前只當你鼠目寸光、胸無大志,不知你竟如此心狠手辣、厚顏無恥!」
「安陽長公主可是你生你養你疼你的生母啊!你竟然能狠心犯下弒母罪行!」
劉岐的話語傳到每個人耳里,無異於巨雷炸響,蒼玄將士無不義憤填膺,幽州將士則軍心動搖,完全不敢相信事實的真相到底是什麼!
薛將軍弒母?!那他們這些跟隨薛將軍的將士又算什麼?!豈不各個成了狼心狗肺之徒?!
薛游臉色也出現了一瞬間的慌亂,不知道劉岐是怎麼知道這事的,但他迅速穩定心神,潛意識告訴自己道,母親不是他殺的,都是劉岐!若不是劉岐!他母親怎麼會死?!都到了這份上,他怎麼可能回到過去!
幾乎是一瞬間,他便穩住了心神鎮定自若道:「呵呵!好一個顛倒是非黑白!我母親向來最疼我不過!我怎麼可能害了我母親?!」
「劉岐小兒,你這謊話,要編,也該編得像樣一點啊——」
劉岐慢條斯理的聲音道:「這話可不是朕說的,自是有人說的——」
這時,眾將士只聽一聲如虎聲震吼,一身著玄甲高達威武身影,持一桿玄色鐵槍,從城門上飛身而下,並怒吼道:「逆子!還你母親性命來!」
幽州鐵騎此時已三觀震碎,畢竟,來人不是別人,正是薛游之父——薛大將軍!
第149章
薛游看到薛大將軍,不禁有一瞬間的愣怔,忍不住訥訥道:「父親,您怎麼會在這?——」
薛大將軍攻勢絲毫不減,如狂風過境般提槍向薛游胸口槊來,狂怒道:「孽障啊孽障!為父不該在這,該被你繼續囚禁起來是吧?!」
薛游身邊幾個副將手中韁繩都握不緊了,戰馬似是感受到主人的心志動搖,也不禁搖頭擺尾打響鼻躁動起來。
這些副將年紀有大有小,不少都曾跟薛大將軍上過沙場、殺過胡人、剿過馬賊,無疑都對薛大將軍推崇備至!
薛游呆在京城的時間比呆在幽州的時間要更多,雖說武藝謀略都是佼佼者,但是能號令數十萬幽州鐵騎,主要還是因為他姓薛,有一個長公主母親。
如今這匪夷叵測的事實展現在眼前,這些幽州將士都不可置信。薛游身邊的幾位德高望重的副將忍不住問道:「薛將軍,這是怎麼回事?——」
事實擺在眼前已經很清楚了,但他們還是忍不住問出口,也不知是想得到一個什麼答案。他們就像是擱淺的魚一般,在沙灘的泥坑裡費力撲騰,仿佛給他們一個虛渺的答案,他們便能得到內心的平靜一般,不會覺得自己的拋頭顱、灑熱血都是一場笑話!
但薛游此時哪還顧得上回答他們的問題,薛大將軍朝他的攻勢、明顯就是想要他的命!而他身邊那些幽州將士,此時都陷入三觀動盪之中,壓根顧不上他,也不會替他去抵擋薛大將軍的攻擊。
他只得拍馬而起,與他父親纏鬥起來。
但他身為人子,眾目睽睽之下,薛大將軍厲聲斥他弒母,又要取他性命,他天然便落了下風,既不敢下狠手,又想著要如何扭轉眼下被動局勢。
他邊費力抵擋,邊氣喘解釋道:「父親,母、母親不是孩兒殺的!真不是孩兒殺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