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路兴奋不已,提着蛋糕匆忙亲了他的脸,还留了口红印,他笑得捂脸。路路走后他就顶着口红印上了楼,因为没有镜子擦不干净。但路过的工作人员也豪不在意,倒是对他的外形议论纷纷。几位穿超短裤,正照着镜子涂口红,讲起话来:
“这是谁?新来的演员?看上去好大啊,一晚上很贵吧?”
“att的马子啦,好正哦!屁股又圆又翘。”
“att?怎么会突然冒出个马子来,他平时谁都不要的。”
“他当然看不上你啦。”
“滚啊贱人。”
阮亭经过他们时对他们吐吐舌头,说过奖啦。然后歪头对准其中一人手中的化妆镜抹掉了脸上残留的口红印,嬉笑走掉。身后一位穿粉红上衣的英国人正涂口红,见状就不小心将口红涂到了脸上,匆匆看一眼镜子,马上惊声尖叫,继而跟身旁人吵了起来。
他走得快,哪管后面叽喳地打闹声,不一会就到最上层的拍摄间。很快入眼便是巨大的玻璃墙,李尧正靠在监视器旁边吹暖风,穿女士t恤外加阔腿牛仔裤,风将他的粉红假发吹了起来,吹起几根细细的粉红色。他仰着脖子,亮晶晶的闪片被白炽灯照得一闪一闪,变成紫色、蓝色、绿色,各种颜色转换。然后刚好瞥见他进来了,对他笑一笑。阮亭突然很想舔一口他的酒窝。
李尧对他招招手,他连忙掏出手机,很快就收到这几天以来李尧发给他唯一的一条微信:
【我还有场戏要拍,等一下哦。】
真是奇怪的人……阮亭想,发微信的语气这么可爱,但脱离网络又冷冰冰的,好像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人在跟他讲话。
他沉吟,就不小心点了“亲亲”表情发过去了。
“……”
撤回不了了,只好加一句:【不是说自己不拍吗……】然后透过玻璃看李尧的粉色头发被暖风吹得乱糟糟的,左手在拿着对讲机说着话,好像在对前方正拍摄的男演员交代细节,右手却很慢地敲打字,大概是一分钟后才发过来:【剧组没人我会替。】
好寒酸的剧组……
阮亭打字比他快多了,就立刻回道:【……那我去房间等你,我买了蛋糕!】
结果当然是李尧没再回过来,只是隔着玻璃看他一眼,就将手机放回了桌面。阮亭将走之时又忍不住透过玻璃见他忙工作的姿态,匆忙略过才回身进屋。觉得好像留在原地也看不懂,甚至带不了任何变化。
他觉得他应该学些关于电影方面的知识,比如可以静下心来观看李尧工作时的模样。可他对这些一点也不感兴趣,连电影都不会空出时间去看。
果真是很难能够相处的两个人。阮亭把蛋糕轻轻地放在了书桌上,又半身趴在上头开始抽烟,眼睛望向窗户外的一棵树。
英国的树好像永远也不会死,极度耐寒。寒气将玻璃窗蒙上一层薄雾,视线也愈来愈模糊。阮亭没抽多少口就看不见树了,他整个半身都趴在桌子上,眼睛瞪得很大,觉得冷飕飕的,接近后背起凉意时,一只鸟就飞过来一头撞死在他面前的玻璃窗上,他马上惊得汗流浃背,好半天才回过神。过一会,他的烟终于抽完,李尧下一秒便推门进来,说了进门来的第一句话:“好困啊。”
讲第二句前走及他面前,脑袋一垂就自然搭他肩膀上了。粉红色假发也没取,软软地拂他鼻尖,很痒。他很意外,咽两下口水,听李尧说第二句话:“让我靠会,我想睡觉了。”而后却稍稍抬起额头将下巴搭在上头,附他耳旁要烟抽:“给我来一根啊。”声音低低的。
令阮亭掏烟的手开始不太稳,总抖不出一根出来,肩膀被压得很死,总之在李尧笑看他的眼神逼迫下,总算抖出一根,很快放进对方嘴里。李尧就靠在他身上抽起烟来,一点也不见外。阮亭觉得自己的衣服要烧起来了。
他没见过这样令他神志不清的人,他觉得自己可能永远也逃不掉了。
第16章
李尧的前半个南方生活还存有姐姐的记忆。他姐姐叫李美玲,当时取女孩名儿都要加个“玲”字,不用翻字典,随随便便就给取了,反正这字流行,取出来倍有牌面。
这事是李尧亲口跟阮亭讲的,此前阮亭问他,电影拍摄累吗,你真的好喜欢它。他就开始顺理成章地讲故事了。
说故事时,他正在吃阮亭带给他的小蛋糕,边夸好吃边讲故事。一面还对他露出酒窝笑,阮亭就只顾着盯他酒窝看了,顺道抽了口烟。还觉得这事蹊跷了,李尧竟开口跟他讲他自己的故事要他听,大概二夜情的确给自己增了层档次,他不小心就抽了半包烟。
李尧说事时语速慢悠悠的,要咀嚼完嘴里的蛋糕才接着说。
他说他父亲曾是个军队里修电路的士兵,后来在家门口开了家电器修理店。母亲是办公室搞文事的,总之不穷也不富,普通工薪家庭。
那个年代没人愿意搞传媒,传媒活被讲得一文不值。他姐姐李美玲说自己要演戏时,她父亲把她关在家,不给她饭吃。李尧那时已经会讲话了,就往门缝里塞薯片。也不知道他姐姐何时逃出去的,他贴门睡一晚醒来,发现屋内早就没动静了。
这事闹很大,登了报纸,全家人都找不着她。后来不过两个月,李美玲给家里寄了封信,说自己早就进组拍戏了。拍的是谁的戏呢,就是她叔叔,也就是她爸爸亲弟弟李生辉的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