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底时青龙禅位,神凤御极。
照着以往的规矩,次年正月才会改元,但减赋已于季初先行。
长安街的老郑无疑是最快乐的人,商税在减免其中,意味着从现在起到明年,挣的银子都是他自己的。
老郑的手艺好,如今他的面馆已经扩了一个店面。人人都知道老郑跟过小阁老——连小阁老那样刁钻的口味都能摆平,老郑的生意自然是好。
可今日老郑笑不出来了,因为有人又来掀他的店。
“你们这不是土匪吗,天子脚下还有没有王法了?!”老郑被抓住时怒而扬言,“我告诉你,我可是认得郡主,哦不,太女,太女她还吃过我做的面呢。她若来了瞧不见我,我便看着你们掉脑袋!”
司马承将老郑拎上马,“先济着我家主人吧,他馋你这口了。”
老郑看他有点儿眼熟,想了半天才想起来:“你是——你不是小阁老身边的那位?”回过神来气得直拍大腿,“你,你们怎的总是这么个德性,怎么过了这么久还是爱掀人家的摊子呢?!”
老郑的挣扎徒劳无功,连带着伙计和五百斤面被司马承押去东海港。
自三月前小阁老赶赴白龙珠城,而今的它已由一座孤立无援的海城变为大魏的海上之眼,与魏有贸易往来皆在白龙珠城暂留,如此一来此城倒也不必只靠南珠硬撑,椰子、金果、海鯅、青鳞…这些陆上吃不着见不着的玩意儿,白龙珠
城都有。
夏秋海上多飓风,待四方天象安定,司马承这才带着人上了船。
东海到白龙珠城有固定航线,只启航时间有早有晚。他们出发得略早些,并没注意另有几艘巨船也在等待出港。
老郑在海上吐了十天半个月后,终于到了白龙珠城。一肚子的气这会儿也平了——海货尝个鲜得了,谁天天吃啊?怪不得小阁老非要抓他过来,八九成是饿急眼了。他们在陆上生活久了的魏人还是踏踏实实食米面肉菜的好。
白龙珠城与帝京气候大不同,此地四季如夏,七月的大太阳照在沙滩上,穿鞋不穿鞋都难受。
老郑上了年纪,等了半晌腿不软了才敢下船。
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岸边男子们光着膀子在岸边搬货,女子着半臂戴黄纱挎着篮子等货船靠岸好买新鲜青菜,瞧着同东海没什么不同——只除了都晒得有点儿黑。
司马承站在他身后:“休息够了吗?小阁老还等着吃你的面。”
“够了够了,催什么催。”到了新地方,老郑其实也挺开心——若是没有小阁老,他老郑一辈子都不敢坐船来白龙珠城。
他们前脚刚离开,后面那几艘巨船便靠了岸。船上搭出丈宽的舷板,前有侍卫开道,后有侍女相簇,将一抬青玉辇请了出来。青玉辇上四面罩金纱,依稀可见其中坐着个粉妆玉砌的美人。
这一船下来百八十人,气势汹汹地越过了司马承。
司马承盯
着那架青玉辇看了会儿,说了声“糟糕”,丢下老郑便往回跑。
白龙珠城虽在海上,然而周边岛屿大大小小加起来十数座,想要找人并不容易。好在司马承深知主人爱好,终于在西海岸找着了人。
“快!快回去!”司马承上气不接下气道,“来人了!”
司马廷玉见是他来,当下便让人将网来的海鱼分了,自己飞身上马奔驰而走——天天吃鱼吃虾吃蟹,好馋老郑那一口面。
司马承见他压根不听自己说完,赶紧跑起来去追他:“衣裳!衣裳穿好!”
也不知他听没听进去,司马承心说反正自己已提过醒了。
回了城主府,左右皆侍立噤声。司马廷玉正觉得纳闷,待入了阁才发现缘由——偌大的凉阁内站满了人,清一色宫装侍女。他的位置上早坐了个人,正蹙眉盯着他瞧。
“阿扶?!”司马廷玉心下一喜,疾步上前就要抱她。
还未近身,左右便出来两个女官来拦:“慢着!”这二位也是熟人,正是清清和碧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