饕餮反应也是极快,双手下搭以作缓冲,然后借着膝撞威力,纵身高高跃起,聚引这方天地的混沌气机,凝成如山掌印,弥天盖落。
程三五没有回避,剑指挥扫,无形神锋纵横如网,将那弥天掌印斩得七零八落。
但神锋过处,却不见饕餮身影,程三五未及感应,拳风从一侧刮来,将他轰飞百丈。
未等程三五站稳落地,饕餮便已飞身接近,左一拳、右一拳,连追带打,撞穿山峦,不让宿敌有喘息之机。
但程三五岂是任由宰割的性子?他强行站定,接下迎面一拳,身后炸出巨大气浪,但趁此机会一把抓住饕餮手臂,抡起来左右摔打不断,砸得地面狂震,陷坑破碎。
饕餮眼见挣脱不得,果断自断一臂,顺势飞开的同时,吐纳气机,重塑手臂,同时一柄环首横刀随之出现。
“用刀?好啊!”程三五见状大喜,同样凝气为刀。
两人不约而同,运起炎风刀法,霎时两股炎流冲天怒旋,如同龙卷,搅动阴云。
“程三五!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饕餮不断催动功力,炎流迅速扩散,将一片死灰的荒野,烧成流动岩浆。
“来啊!你要是做不到,可就轮到我将你挫骨扬灰了!”程三五放声大笑,炎流让大地如汤池沸腾。
两人运功烧灼岩层,彼此碰撞交击震撼大地,好似两尊神明恶战,永无休止。因为战斗而生出滚滚浓烟焦灰,随着呼啸不绝的炎风,充塞天地,形成无穷黑翳,宛如天地初开、洪荒降临。
……
定元十二年夏,九州晏然,渤海受封,吐蕃求和,四夷至洛阳朝觐天命真人。钦天司见流星经天,帝曰:“当尽人事,天象不足虑也。”
阿芙靠在万象神宫的窗边,隐去身形,居高临下看着广场上排列整齐的各国使节,礼部官员正逐一高唱使者来历与祝词。
自从幽州叛乱平定之后,定元帝为方便绥抚河北、居中治理,也是为减少漕运消耗,正式迁都洛阳。
这十二年来,定元帝励精图治,革除弊政、兴农治水、广开科举……朝野上下风气大为改观。
而在四年前,吐蕃见大夏西北空虚,起兵入寇,同时与南诏勾结,侵犯剑南道。定元帝派兵征讨,利用不断改进的火药与机关器械,不出两年直接吞灭南诏,设立州县、派官治理。
至于吐蕃,侵扰兵锋被迅速击溃,大夏兵马反攻至西海,设垒屯驻。正是因为这场战败,导致吐蕃国彼此推诿而陷入内乱,甚至演变成分裂交战。无奈之下,其中一部主动向上书求和,愿归顺大夏。
当然,这些事与阿芙关系不大,什么吐蕃王公梦见白象驮佛旨而来的传说,她也一概不知缘由。
“拂菻国使节奈多力,奉国主命,携绿金精、赤琉璃觐见——”
听到下方官员唱名,阿芙瞥了一眼,看到那碧瞳褐发的拂菻国使节,心头微微一动,支着下巴陷入沉思。
这一想便是几个时辰,直到宫中华灯初上。
身后传来脚步声,万象神宫乃是朝会四夷、发布政令、大享祭天的场所,寻常人不准许登上高层,阿芙不用回头就知道是长青。
就见如今的长青一身柘黄御服,蓄短髭须,较之过去成熟稳重了许多,但双眼依旧明亮清澈。
长青挥手示意宦官宫娥退下,阿芙笑道:“足足三个多时辰,你可真能熬,会见使节这种事,扔给鸿胪寺就好,何苦亲力亲为?”
“一年一次而已,还是要我亲自上的,也顺便了解一下四夷状况,以备不时之需。”在阿芙面前,长青难得卸下帝王至尊的架子,学着她靠在窗边,任由晚风拂面。
“我……打算走了。”阿芙忽然开口。
长青略一抬眼,并未太过惊讶:“去哪里?”
“向西,回家乡看看。”阿芙笑容中带有一丝感慨:“我离开家乡都有五六百年了,虽然说肯定物是人非,但还是想去看看。”
“也好。”长青没有挽留,较之过去更为疏阔豁达,转而又问:“不继续等了?”
“不等了。”阿芙摇摇头,自嘲道:“真是的,明明是母夜叉,何苦惦念那一个。”
“安屈提两年前就辞别了,南下广州,打算走海路回勿斯里国。”长青语气略带无奈:“任风行也辞官了,听说蓬莱内乱,他要去收拾场面。瑛君前辈走得更早,说是要证剑道极致……你们一个个都走了,就留我孤家寡人在红尘打滚。”
阿芙掩嘴笑道:“谁叫你是天命真人呢?而且苏望廷这些年帮你料理朝政,不也办得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