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几年我都想,娶妻成家太麻烦。”
“麻烦?”陆语凝着他,“真的这么想?”
他又笑,“真的。那时怎么想都觉得,自由自在清清静静的时日最好,儿女情长、生儿育女都是负累。”说到这儿,语声顿了顿,他牙疼似的吸了一口气,“说白了,一个时不时想着隐居或是做和尚的人,想到人间喜乐,怎么可能有好的看法。”
陆语绕着手臂,一手托着腮,沉思片刻,之后缓缓点头,“明白。”
“你也有过类似的情形。”他不是询问,是笃定。
“对。所以我说,明白。”陆语对他一笑,目光温柔似水。
乌篷船停靠在码头。
一行人付了船夫银钱,顺着石阶走上一座石桥。
代安取出路线图,确认之后,收起来,赶到前面引路:“不远,约莫走一刻钟就到了。”
要去的是陆语小时候的家,可她对家宅附近的情形早已记忆模糊,少不得通过当地沈家字号的人做些工夫,绘制出了明晰的路线图。
这次出门,陆语考虑到山高水远的,无暇无忧没出过远门,路上少不了吃苦的时候,能免则免吧,于是说服她们留下。等到长安沈宅的管家安排停当,便带着包括她们两个的一众仆人进京,回那边的沈宅。
眼前的代安、景竹、罗松三个,待到夫妻两个登船入海,也要返回京城。
走过石桥,步入一条街,到尽头向右转,走出几百步,便到了陆语小时候的家。
幼年时离开,在此之前,从不曾回来。
父亲说过,不要回来,若回来,家中也无亲人等候,只能让你触景伤情,只管去别处寻得安稳自在。
那时懵懂,不懂得何为触景伤情,只听懂了那句没有亲人等候。
到了师父跟前,起初,在心里每日每夜都想回家,想了好几年。大一些之后,明明有时间有机会了,却不肯回了。
是不肯,不是不想。只有自己清楚,那一场与至亲离散带来的殇痛,一直不曾消散。若是回家,父亲的话会全然应验。
所以去别处,寻求亲情的温暖。如果找不到,便断了尘缘,遁入空门。那时是这样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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