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令先说:“微臣将为陛下施针,还请娘娘先行回避。”
孩子宿在偏殿,她打发了人到殿外,守着熟睡的长启。
精神放松下来,趴在案边浅眠,直到听见外头的声响,她才猛然惊醒。
柳双娥下意识望过长启,他仍在睡中。
人就在偏殿外,是胡清茄的声音。
“见过表哥。”
“在宫里的这些日子还好吗?”
“娘娘待我很好,表哥呢?昭溪公主一直念叨着你。”
“也很好。娘娘在这里吗?”
“娘娘在里头陪伴着小皇子,”殿外守着的人只有她,胡清茄很懂分寸地替他开了门,“表哥还没见过小皇子吧。”
开门的当,长启也醒了,一双眼直愣愣地望着柳双娥。
她把孩子抱过,三个月并不沉,轻飘飘的。
柳双娥偏头见到纪云宴立在门口,还穿着当日与纪蒙尘争吵的那一身。如此多血迹还能洗得一点也看不出来,真是为难下人了。
“进来坐。”
她随手将长启抱给他:“长得不像你。”
长启到了他怀里就发笑,纪云宴也笑:“像你。”
影绿色的袍子上荼蘼花暗纹刺眼,她用手摩挲着花纹,说:“待会儿陛下醒了,你这件衣服又要让他动怒。”
“他已经不能再做些什么了。”
“还差最后一步,一切就都结束了。”
“清茄把他吓得不轻?”
“心里有鬼,看什么都像鬼。吓一吓也好,临了能为年轻时犯下的错后悔,也不算一件坏事。”
“倘若他是真的愧疚,就好了。不过我娘在天之灵看到他的这副模样,也只会嗤之以鼻。”
“新帝登基之后,权柄会在柳家手中。善待世家,压住南北两镜,平稳人心,还有许多许多事情要做。谭氏一族是武将世家,应当被重用,张贵妃养着昭溪,张家的小辈不会甘愿成为空壳家族。还有温进、周令先的后人、甚至是胡清茄,我不信野无遗贤,天下需要用人,百姓需要贤者。纪云宴,这些事会有我参与,有我爹参与,但我更希望你能跟我一起。”
纪云宴没有说话,而是站起身将怀里的孩子抱回了床上。
“矜城的那些日子很重要,你能明白百姓要什么。而我不能,我爹不能,任何一个世家走出来的从小养尊处优的人都不能。哪怕长启被教导得很好,他真的成了明君,在我看来……都不如你。”
“纪云宴,如果没有后来的这些事,就好了。”